在韓王那裡碰了個軟釘子,平原君又回到大梁,繼續與魏王商議。魏王大度地表示,哪怕韓國不出兵,魏國也一定會出兵相助!得到魏王的保證,平原君感到不虛此行!但當平原君要求舉行盟誓時,魏王拒絕了。他道:“趙與魏盟數矣,今其背乎?吾兄弟與君,姻親也,忍視姊及甥入兵災乎?但得歲獲,必起大軍至於邯鄲,君無憂也!”
平原君知道魏王與信陵君兄弟倆貌合神離的關係,以前為著拉攏魏王,很少單獨與信陵君會麵。今見魏王有推托之意,遂告道:“臣與信陵君久未之見,敢借宿於君舍!”
魏王竟然顯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道:“此易事耳。無忌之舍乃在宮側,無忌且引君往!”複與身後道:“龍陽君為寡人辭!”屏風後麵轉出龍陽君來。十年風月,讓龍陽君也顯得衰老了,但依然神采飛揚。不過,近幾年魏王已經不再讓龍陽君入後宮了。
三人出來,在庭下等待的門客迎過來,平原君道:“今日且往魏公子府,數日即行。”
信陵君和平原君都是以養客著稱的貴公子,相互慕名,門下和門客也都有相識、相知者。信陵君入宮,沒有把自己的門客帶來;由於是私宴,平原君也隻帶了一名隨從在外麵侍候,其他人都留在館驛。
龍陽君見了那名隨從,眼中放出精光,道:“先生通於劍?”
那人也盯著龍陽君道:“不意君上,劍意若此也!”
平原君對龍陽君道:“小僮毛遂,粗通劍術,不成觀也!”
龍陽君道:“若毛兄之劍不成觀,天下無劍也!兄之劍,得於毛公者乎?”
毛遂道:“君上巨眼,正是毛師所授!”
龍陽君道:“吾不見毛公十數年矣!”
信陵君道:“不意竟遇故知。敢請二公同往!”
龍陽君道:“臣之賤,安敢望君之賜,敢辭!”
毛遂道:“庶當往呼眾客,願以同!”
信陵君道:“願早見之!”
毛遂由龍陽君引領出了宮門,去館驛領眾門客往赴魏公子府。信陵君親自引著平原君穿堂走巷,從後門進入府中。十年來,信陵君雖說不愛女色,後宅也漸漸鶯紅翠綠,非從前冷清的光景。平原君一路行來,脂粉幽香撲鼻。
出了後宅,進入大堂,信陵君叫來塚宰,說平原君攜眾客將宿於府中,可請眾客前來陪同。待毛遂帶著眾門客趕到魏公子府門前的長街時,張輒、仲嶽先生以及住在大梁城中的十幾位門客已經在街口恭候。眾人攜手而入魏公子府,直如親友重逢。不久,堂上二君傳下話來,今日但宴飲,旦日可同往聚賢莊,就留平原君與信陵君在府。
當天宴開時,信陵君和平原君坐在堂前階上,階下乃雙方的門客,主東客西;堂上二君相與舉盞,堂下眾客相互酬唱。酒酣,眾門客勾肩搭背,呼朋喚友,這一群,那一群,散坐庭中,似乎互訴衷腸,其實彼此勾心鬥角,試探、交底,正是唇槍舌劍的交鋒。堂上二君相互看著,麵帶微笑地相互敬酒。
次日,平原君的門客由張輒領著,驅車前往聚賢莊,在那裡將與信陵君的門客進行各種細節的談判。而信陵君則和平原君一起,或飲酒高歌,或登高遠望,或觀賞歌舞,倒是顯得輕鬆自在。三天後,門客們返回大梁,把談判的結果向各自的君主報告,兩邊都沒有提出什麼異議。信陵君再度設宴,為平原君送行。兩人均對達成的協議表示滿意,共同為兩國王壽!
到了大梁後,平原君的行程不再低調,他們從大梁傭了一艘大船,將使臣的節符插在船頭,從大梁出發,沿鴻溝直下陳城。
在船上,眾門客對毛遂的態度有了很大改觀,明顯地表示出尊敬。顯然,在聚賢莊的談判中,毛遂發揮了重要作用。平原君問起談判的細節,大家也公推毛遂出麵進行解答,毛遂的回答清晰、扼要,顯示了對關鍵點的準確把握,令平原君對毛遂刮目相看。
船至陳城外十裡下船,進入館驛。驛吏立即派人入城,向楚王報告趙國使臣平原君到達。和大梁一切交通都靠人奔跑不同,陳城的一切交通都靠行船。約一個時辰後,春申君親自領著上百門客分乘多艘船趕到,驛吏報進來後,平原君迎出津口邊,將春申君一行接到館驛內。春申君當即請平原君到自己在城外的一座宅院中歇息,平原君略推辭幾句,就帶著門客上了船,一同前往春申君的宅院。
春申君的那處宅院,說是宅院,其實是一座十分堅固的小型城池,依著水挖出壕溝。從津口登岸,行百步入城。
迎到城門前的家臣躬身施禮。春申君介紹道:“趙公子平原君,及眾先生,將駐於此,汝等好生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