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兩眼一黑,勉強扶住門,沒有倒下,竭力鎮定心神道:“宰請入!”
塚宰推門進來,見夫人就在司馬靳的房門前,上前拱手,顫聲道:“大夫……自裁於東間!”
夫人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主管全國軍政的五大夫司馬靳自殺,司馬府不敢隱瞞,立即報知秦王和相府。張祿立即通知禦史、廷尉、衛尉、郎中、少府、內史、鹹陽令等機構,讓他們派人與自己一起前往司馬府查看。一個時辰後,各路人馬齊聚司馬府,各按職司勘驗、查問,各取了物語,將一應人等羈押在府內,不得外出。
由於大佬們都在司馬府,秦王宣布今天早朝取消。眾人勘驗完畢,集中向秦王報告,秦王指定由廷尉審理此案,各部將所有人證、物征都交給廷尉。眾人散去。
白起已死的消息已經在慢慢流傳,現在,被認為新一代中最有希望的將星司馬靳又突然自殺,秦國上下一時人心惶惶!但大家都強壓著心頭的不安,照常上朝、下朝,秦王照常會議,發布教令。似乎一切轉運正常。不過,大家知道,決定秦國命運的地方不在朝堂,而在千裡之外的邯鄲!
在打探到魏軍的新動向後,王齕采取了一係列措施加強自己的地位:他命令剛剛占領穀口,築壘據守的鄭安平部立即退回皮牢-午汲一線構築防線。命令目前在午汲郊外的秦軍,統一歸鄭安平指揮。
武安的秦軍主要圍繞午汲和武安兩座城池部署兵力:午汲城關係著秦軍的退路,也是秦軍的重要基地,在午汲周圍有一萬秦軍,午汲城內還有數以千計的傷員。這片區域,由於趙軍事先經過了清理,大批居民移出。在李冰的招募政策感召下,陸陸續續有邑民回來,但由於缺乏種子和工具,生產恢複得很不好,這裡主要是一片軍營,秦軍一般駐紮在空閒出來的房舍中。在開辦軍市的那幾個月裡,這裡也曾經繁榮過一陣子,但隨著軍市的凋敝,這裡又重新回歸軍營的狀態。
從午汲越洺水南下,就到了滏水源頭,這裡有一個重要的隘口滏口,是從南麵進入武安的咽喉。王齕在這裡安排了五千人,封堵從南麵進入武安的道路。
武安城還在趙軍李崇部的控製之下。李崇態度曖昧,雖然與秦人默契地不相互攻擊,但王齕也不敢掉以輕心,萬一李崇從內部發動,那可真是變起腹心!所以武安城外始終保持著二萬人加以監視。
武安城外也武安區域內人口繁庶的地區,耕地縱橫,人口眾多。在李冰的招募下,生產也恢複得較好。如果不是需要供應十萬秦軍,這裡甚至可以說還十分富庶。
洺水以東至武安穀口是秦軍的生命線,如果這一帶失守,邯鄲城下的秦軍立即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這裡放上五千人防守。但這裡城邑較少,而且邑民也基本跑光了,隻有秦軍駐守於此,算是一座關隘。
順洺水北行,在洺水出武安的穀地裡,還有一座大城,是趙王行宮易陽所在。為了提防趙軍從這裡突然襲擊,王齕還在洺水兩岸部署了五千人,向易陽方向警戒。
即便在邯鄲打得不可開交之時,武安也部署了至少四萬五千人,有力地保護著秦軍的後方,使秦軍通往上黨、河東的道路不斷,讓王齕可以放心在邯鄲城下作戰。
鄭安平的二萬人到達後,本來是打算部署在武安穀口,策應各方。特彆是如果可能,就拔掉武安這個釘子!但魏軍的行動打破了王齕的如意算盤!一方麵,秦軍的後援主力並未到達;另一方麵,魏軍的行動方向大出王齕意外,他們沒有直接參與邯鄲城下的作戰,而是企圖包抄王齕的後路,還是兩路包抄!
當然,魏軍的進軍路線也不是沒有問題:漳水一線山道崎嶇,大部隊行動不便;滏水一線則有滏口這一天然的隘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魏軍要想在這兩路取得進展,也必須付出巨大代價。但王齕知道,能讓魏軍付出代價的,不是地形,而是地形上的軍隊。如果沒有有力的部隊守禦,任何天塹也隻不過是增加點行軍的困難而已。漳水上遊的簡子城過於遙遠,已經不在王齕的作戰區域內,他的兵力無力顧及,所以他隻能調集新的部隊加強皮牢的防守。隻要能夠控製皮牢、滏口,讓魏軍無法進入武安,不用多長時間,魏軍一定會自行解體!
而惟一可以加強皮牢、滏口防禦的力量,就隻有新到的鄭安平部了。
鄭安平的部隊,士卒來自於河東的刑徒,主要是三晉人;軍官則基本是原白起的親營。這支部隊從汾水出發,跋涉千裡,經上黨、黎城、簡子城、皮牢、午汲進入武安穀口,喘息未定,又要撤回午汲、皮牢;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把部隊留在午汲呢!這樣往來奔波,意義何在?鄭安平自然不能向大家解釋,開始時王齕還沒有掌握到魏軍的動向,隻能嚴令部隊執行命令,對部隊中的怨言加以壓製。
滏口本來就有五千人防禦,現在他們已經與魏軍接觸上了,出滏口巡哨的秦軍,已經與魏軍巡哨發生過多次戰鬥,互有傷亡。鄭安平的主要任務,是建立起皮牢的防禦。萬一魏軍進入漳水上遊,鄭安平必須確保將魏軍阻攔在皮牢之外。——這其實有些像李牧當時的工作。
被焚毀的皮牢關要重新修築;皮牢兩側的山地要建立相互呼應的防禦陣地,作為皮牢關的延伸。由於午汲地區可以征用的民工不多,大量建築工作要靠秦軍自己來完成。這更增加了秦軍的怨言。
子楚進入軍營後,大病一場。經過醫官的調理,病情略有好轉。這段時間王齕忙於調整自己的部署,部隊沒有大的動作。他頻頻向鹹陽發出軍報,報告敵軍的動向,但鹹陽的回應還沒有到達。王齕隻能在自己的權責範圍內加以調整。相應的,趙軍似乎也在喘息,隻是調整自己的兵力部署,進一步破壞秦軍的甬道,並沒有向秦軍發動攻勢,似乎在等魏軍的戰果。由於雙方部隊都沒有大的動作,王齕的大帳也就始終未動,子楚可以在比較安定的環境中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