滏口的五千秦軍也麵臨著日益強大的壓力,而自身的力量被逐漸削弱。就在秦軍把全部精力投入滏口防禦時,一支精銳魏軍從北邊的一個山口繞出秦軍後麵,打了秦軍一個措手不及。
負責滏口作戰的公乘在後路被抄後,曾匆匆派軍使向鄭安平報告,但隨後就再也沒有滏口的消息。鄭安平派出軍使前去聯係,回報說洺水河穀已經完全被魏軍切斷,軍使無法通過。鄭安平無奈,隻得抽調軍隊,堵住洺水河穀的這一頭,防止魏軍從背後再插自己一刀。至於滏口守軍,隻能讓他們自己孤軍奮戰了!
敵軍已經出現在滏口的消息迅速在秦軍中傳開。本來,激勵大家奮勇作戰的動力,就是為友軍打開滏口爭取時間。現在,不僅滏口未能拿下,滏口反而遭敵軍滲透,所有人都知道,全軍前途渺茫!
似乎因為滏口得手,鄭安平當麵的聯軍降低了進攻強度,每天每個方向隻派出幾個營,來來回回打幾場,一般突進到百步左右,遇到秦軍反擊就往後退;拖延到太陽落山,就收兵回營。但如果鄭安平暗中抽調部隊,從洺水河穀增援滏口,則聯軍會加大進攻力度,迫使鄭安平將增援的力量撤回,以反擊聯軍的進攻。
滏口距離河東五六十裡,包括兩塊山間小盆地。南麵一塊盆地就是防守滏口所依托的盆地,而北麵的盆地與武安之間由一條由洺水衝出隘道相接。北麵的盆地本來也有秦軍駐守,但隨著滏口戰事緊急,這裡的部隊大都被抽調到滏口參戰,這裡就空虛了,結果被魏軍趁虛而入。這塊盆地被魏軍占領後,武安與滏口的聯係被完全切斷。現在就算秦軍打開滏口(當然不可能),鄭安平也無法從滏口突圍了。現在鄭安平隻是計算著,滏口的秦軍還能支持幾天。如果滏口的秦軍被完全肅清,南麵的魏軍也勢必投入對自己的作戰;那時,自己就死定了!在魏軍消滅滏口秦軍的同時,聯軍用貓盤老鼠的辦法,一天天把自己盤軟,再用一次總攻,把自己吃掉。
自己就要成為第一個全軍覆沒的秦軍將軍嗎?鄭安平不甘心,但又無計可施。他天天眺望南邊,雖然不知道那裡的情況,但隻要能看見南麵的塵土,總表示秦軍還在奮戰,自己還能苟延殘喘幾天。戰場瞬息萬變,也許隻要幾天的時間,就能迎來轉機呢!
就在鄭安平一麵苦於應付聯軍的進攻,一麵焦心於滏口的戰局時,防禦洺水河穀方向的一名公乘派來一名軍使,報告說,魏軍派人將守滏口負傷的公乘送來了!
鄭安平心頭狂跳:指揮滏口作戰的最高指揮官就是公乘,公乘負傷被俘,其實就意味著滏口守軍的滅亡;而魏軍卻把公乘給自己送回來,這是……
鄭安平立即讓一名五大夫,前往河口查明事態。
一個時辰後,五大夫回來了,道:“魏軍派來使臣,自稱是將軍故舊,希望麵見將軍。”
鄭安平道:“麵吾何事?”
五大夫道:“或為媾和之事!然彼必見將軍而後可!”
鄭安平道:“其人何在?”
五大夫道:“吾令其在營中等待。將軍或見或不見,隻一言可定!”
鄭安平道:“大夫何見?”
五大夫道:“臣一以將軍之命是從,未敢言他!”
鄭安平道:“既如此,卿其與吾見之!”
兩人率領幾名隨從,趕往河口營地。由於鄭安平的防區本來就不大,從大帳到各營距離都不遠,很快就到了。
出於謹慎,河口的公乘沒有把使臣引到自己的中營,而是安排在就近的營地裡。負傷的公乘已經被這名公乘派人抬到傷營救治。和使臣一起前來的,除了有公乘的幾名親衛,還有幾名魏人。
鄭安平先探望了滏口的公乘,那名公乘身中數箭,其中一箭射在了眼睛上,生命垂危。鄭安平和五大夫慰問了他幾句,出來找到河口公乘,一起前往一線營地,來見使臣。
使臣被安排在一處野地中,四麵以帷幕遮擋,十名秦軍在四麵看守。鄭安平進到帷幕中,吃驚得幾乎要叫出來。座中四人皆是熟人:仲嶽先生、粟兄、犬兄和小四!仲嶽先生一身冠帶,作士子裝束;其餘三人皮弁、皮甲,皆是標準的武卒打扮,隻是沒有帶武器!雖然十餘年未見,這些人已經儘現滄桑,但鄭安平仍然一眼就能認出!
四人見鄭安平進來,也都起來,粟兄等三人就要衝上來,鄭安平身邊的隨從搶上前來,用戟指向三人,令三人猛然意識到對方的身份。三人退回到仲嶽先生身後,和仲嶽先生一起拱手道:“謹見將軍!”
鄭安平揮手讓隨從們退下,道:”勿慮也,此乃大梁故舊!“也上前行禮道:“謹見先生……及諸兄!管城一彆,忽忽十載,不意與兄相見於此!”隨即讓隨從們在帳外等候,隻留下五大夫和公乘,在仲嶽先生對麵坐下。
仲嶽先生道:“此三兄,皆營司也。於彼則為意外之遇,於子則如螢蟲之光。鄭子出將入相,不負平生之學!”
鄭安平道:“謹賀三兄遷為營司。今兄等持吾之首,或當晉卿大夫矣!”
小四道:“兄言差矣,魏非計級授爵,兄之首級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