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道:“安平為我,得罪於秦。安平所在,臣之所在也!”
平原君這才意識到,自己對秦人的安置未置一詞,馬上道:“武安秦人,儘由君遣,可乎?”
信陵君道:“若歸於魏,自當任之。而今……”
平原君道:“吾當細籌之,君勿憂也!趙值戰亂,戶口減滅,今得其丁,必得其處!”
幾天後,魏軍開始陸續從滏口退出,出長城,撤往鄴城。大軍川流不息,平原君命沿途各家治備飲食,置之東道,直送到鄴城為止。一麵安排官吏,接管武安。
如此過了十幾天,魏軍終於完全撤離武安,而趙國的官吏也基本到位。武安令李崇由於守武安孤城有功,晉為上卿,重新任命的武安令又是一名趙公子。
聚集在武安的秦軍殘部是目前最為突出的矛盾。武安令本來要粗暴地將這些傷員驅離,但傷員由數百名秦軍軍官護衛著,而且還有信陵君的門客們撐腰,武安令也不敢過分逼迫。另一方麵,信陵君也不斷找平原君要對策,向他施加壓力。信陵君的姐姐是平原君的夫人,信陵君和平原君是郎舅關係,而且信陵君還是平原君給“逼”來的,平原君也在趙王那裡竭力爭取。
終於,在魏安完全撤出鄴城,邯鄲城外的軍隊徹底解散後,平原君向信陵君提出了秦軍的解決辦法:鄭安平實封武陽君,可以帶十人上任。其餘秦將按才錄用,沒有錄用的,分給土地務農。傷員招募農戶照顧,官給口糧。信陵君把這一方案通知了鄭安平,鄭安平要求自己與傷員不要分開,可以不分封自己什麼武陽君。
鄭安平的意見被信陵君否決:五千人聚集在一起,怎麼可能讓趙人放心,隻有分散安置,才有可能被趙人接受。至於分封為武陽君,聽上去很威風,其實是個苦差事。武陽在北方邊境,夾在兩邊黃河河道中間,領地內有大片沼澤,人口不多,居住分散。如果虛封,隻領租稅還好說,現在是實封,人必須親自到那裡去,生活條件之艱苦,可以想見。
鄭安平問道:“其可與傷員同行乎?”
信陵君道:“汝其勉之,吾未能知也!”鄭安平會意。
信陵君又道:“武陽之左二百裡,乃吾湯沐鄗邑;右二百裡,乃平原君封地東武城。但有所困,可遣使求援。”
鄭安平心中苦笑,二百裡距離,求援時,早已時過境遷了。但還是表示了感謝。
大凡能行走的傷員,都已經送回上黨,留在武安傷員全都是無法行動的,相當多的人事實上是在等死。鄭安平心情沉重,自己馬上就要去武陽了,如果可能,他願意儘可能多地把傷員帶到武陽去。但當他向眾人提出,誰願意與自己同往武陽時,竟然沒有一個人應聲。他本來以為,跟隨自己去武陽上任會是一件很有吸引力的事,卻不想遭到冷落。
鄭安平沒有想明白這其中的原因,悄悄將兩名五大夫帶到僻靜處問道:“吾於諸將薄情少義乎,何之任也,無人相隨?”
兩名五大夫沉默了半餉,終於一人答道:“武安近上黨,旦夕可至。縱邯鄲,亦未之遠也。若武陽者,何日得歸於秦?”
鄭安平恍然明白了,這些人的心中,還懷著一絲逃歸秦國的希望。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便道:“同赴武陽,患難與共,禍福相保,死中求生也。若散至各地,恐難全也。”
另一名五大夫道:“今士卒皆得歸命,雖死無憾。惟願相望於秦地,不願遠也。將軍其行之,臣等不能隨也!”
鄭安平臉色灰白,不敢複言。
平原君終於在信陵君的陪同下,代表趙王前來宣布對投降眾將的封賞:將軍鄭安平,封武陽君,即日就封地;五大夫、公乘皆任上大夫,公大夫、官大夫皆任中大夫,大夫皆任下大夫,各至有司;秦傷員,公室募民收治之。準鄭安平攜上大夫、中大夫各一,下大夫十,同赴封地。當天就讓鄭安平提出同往武陽的人員名單,其他人全部帶走,另行任命。
鄭安平心裡知道,這些軍官中沒有願意與自己前往的。但趙王有令,也不得不遵。隻得硬著頭皮,不顧各人的意願,把那些能通趙音的軍官強行留下,和自己一起到武陽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