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陽君道:“須大夫知事重大,再三查之,各方商旅皆同一辭,諒無誤。”
魏王道:“彼伐雍與山陽,意欲何為?”
龍陽君道:“但廣其南陽之地。”
魏王道:“若欲廣其地,奈何屠城?彼屠城者,是不欲有其地,複有其民也!”
龍陽君道:“王明察!彼拔吾城而不據之,其將歸乎?”
魏王道:“但日探其狀,勿使一日缺也。”
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茅、寧、凡、共等河內大邑先後失守,它們周圍的小城幾乎無例外地全部被占領,其中大部分是被攻克的,遭到秦軍血腥的屠城;而且好像還聽說,前來增援的趙軍也被秦軍擊敗,被殺得血流成河。不久,汲城也被攻取。
河內諸城按理都屬於魏邑,魏國會派出官員進行治理,但實際權力控製在地方豪族的手中。這些城池在周邊諸侯國之間搖擺,那是常態。諸侯國也知道,與其有名無實地占領城池,還不如踏踏實實地與當地土豪搞好關係,獲取實際利益。所以,魏王對這些城邑也是愛恨交加。
秦國本來不與河內接境,但在占領了河內南陽原屬魏、韓的諸城後,勢力也伸到南陽。秦國的治理模式似乎與其他諸侯國沒有什麼不同,也隻是派出官吏,實際治理仍然依靠當地的豪族。惟一不同的,是他們在境內推行秦律,弄得河內南陽的邑民們動輒得咎。自然,最嚴峻的刑罰總是會落在無權無勢的小民身上,那些豪族子弟總能想到辦法逃脫或減輕處罰。然而,秦律也對豪族有一定的約束,提醒他們不可做過頭:也有好幾家豪族子弟被判處了十分嚴厲的刑罰!
如果說秦國治理南陽還可以說波瀾不驚,暗流潛動,河內的地方豪族和秦律還在暗中較勁,這一次秦國攻掠河內其餘地方的行為就完全脫離了河內的常規政治。秦軍以暴虐的姿態,血洗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消滅了其中的豪門大族勢力,讓整個地區的政治架構完全顛覆。河內成為一個真空地帶!
魏王似乎覺得自己有機可乘,如果自己乘虛而入,是不是可以比較牢固地占領河內,而不必仰那些豪族的鼻息呢?
他命令新垣衍準備率領集結在滎口的魏軍過河,收複失地。
就在這時,趙王的使臣到了大梁。
魏大夫接待了趙王使,趙王使報道:“敝邑得大國之警,知秦將犯。將起大軍以迎秦軍。敢請魏王發兵,與趙會於城下。”
魏王聽了大夫的報告,感覺正中下懷。立即從滎口召回新垣衍,與趙使談判。
從趙使那裡得知,趙軍從長平出孟門,與正在攻擊茅城的秦軍相遇。由於地形不利,道路泥濘,對峙數日後,趙軍糧儘,退入孟門,返回長平。從趙使的言談中,似乎這一仗趙軍雖說吃了些小虧,但損失不大,說血流成河可能有些誇張了。
新垣衍以秦軍將威脅邯鄲為由,讓趙軍為魏軍的出去提供錢糧,但趙使不同意,說秦軍攻占的河內諸邑均是魏國鄉邑,趙軍協助魏國收複國土,應該由魏國出錢糧;還說趙王也邀請了韓國和楚國共同出兵。
於是談判陷於僵局。魏王留趙王使在大梁暫住,好生招待,但就是不接見他。
河內的消息不斷傳來:秦軍攻占汲城後,並沒有占領汲城,也沒焚毀城池,略作停留就直奔朝歌!隻幾天時間就拿下了朝歌,……似乎是朝歌主動開城!
所有這些消息都來自於大梁商賈的報告,魏國在各邑的官吏竟然除山陽外,再也沒有一封文書傳到大梁。
不久,又一名趙王使來到大梁,通報魏王道:“秦攻趙中牟,趙軍將往救援,願過魏地寧新中。”
這份通報刺激了魏王。他立即接見了兩名使臣,對他們說,自己將派大軍救援趙國,趙國自己不必出兵。拒絕了向趙軍開放道路,但也不再提要趙國出錢糧的事。
但很快就節外生枝。韓王遣使通報,趙王願與韓、魏共擊秦軍於城下,韓王已命公子咎為將,出兵二萬,與魏聯軍,願聽魏王號令!不久,楚國也派來使臣,稱趙王邀楚王會於城下,共擊秦軍,楚王令進駐洛陽的楚軍萬眾聽魏王號令,過河入河內作戰。
魏王立即感到了巨大壓力!韓、楚兩國均願奉魏為盟主,共同進兵河內,與秦軍作戰,按理說,魏王應該求之不得,但偏偏不是這樣。不僅僅是韓、楚,連趙國也想趁機在河內分到一份利益,在奉魏為主的旗號下,行瓜分秦國的河內之實。這時,魏國已經不能退縮,否則,諸侯國聯軍進入河內,無論打不打得敗秦軍,秦軍總歸是要離開的;而秦軍一旦離開,如果在河內沒有魏國的軍隊,那河內的分配權就……。所以,魏國必須出兵,而且必須相對聯軍其他諸侯,擁有壓倒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