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吏道:”敝邑偏小,難入大軍,願將軍勿怪。“
芒申道:”但得一營入,非大軍也。“
縣吏道:”軍入城何為?“
芒申道:”秦人將至,必也入城以固城守!“
縣吏神情變異不定,意欲不去,卻又無可奈何。旁邊的魏營司叱道:”軍國大事,汝小吏何預焉!但引路前往,何必多言!“
縣吏出來看時,見三營皆立陣營前。芒申與三名營司各帶隨從百人在前;一聲令下,一營楚軍隨後啟動。一路上塵土飛揚,遮天蔽日,滾滾直往頓丘城來。
行至半途,就聽城上鼓聲大作。待他們行到城下,隻見城門緊閉,不等他們走近,城上射下箭來,攔住他們的去路。那名縣吏高聲叫道:“此乃楚將軍,奉王命入城!”
城上一人高叫道:“隻得將軍入城,焉得許多兵馬?”
魏營司對上喝道:“將軍入城,將以戰也。爾等妄阻,必誤王事!速速開城!”
城上那人回道:“吾等但知保境安民,不聞戰事。王但有命,不敢違,惟不敢令外卒入城,恐害一城百姓!”
魏營司問道:“爾乃何人?”
那人道:“吾乃頓丘左營司!”
魏營司道:“可請令、尉上城答話!”
左營司道:“令、尉以城應會吾等,彼皆不願見汝!”
魏營司道:“有王節在,不出者,以逆論!”
左營司道:“頓丘之民,不聞王命久矣,焉知真偽!”
魏營司道:“頓丘令何在?速來接令!”
卻聽城上一聲令下,又有箭射下來。
芒申大喝道:“頓丘叛魏,當攻之!有擒逆臣來降免,相拒者,屠!”
魏營司沒想到事情會鬨到這步田地,慌忙阻止道:“其中必有內情,願將軍寬恕。臣回報新垣將軍,必有其道。慎勿急攻也。”
芒申怒氣不息,道:“汝遣使報將軍,餘眾且往朝歌!秦軍旦夕將至,非朝歌無以自保也。”帶著自己的部隊,掉頭往朝歌方向而去。魏、韓兩營司無奈,也隻得下令各自部隊跟著往朝歌而去。
秦軍所在的蕩陰在朝歌正北大約五十裡,頓丘則在朝歌東北方向大約五十裡。頓丘的“丘”字,代表這裡是一處山地。在黃河岸邊,有一處山地十分可貴,在黃河泛溢時,它能將洶湧的洪水擋在自己腳下;而在河水退去時,又有肥沃的衝積土可供耕種。現在是冬春交際之時,黃河還在枯水期,這種優勢還不是很明顯;如果再過幾十天,山下一片汪洋時,你就會發現,有個山丘居住多麼幸運!
頓丘就在這片丘陵山地的東邊的山腳下。在它的西邊,兩山雄峙,中間有一道山坳。這片丘陵迤邐而北,高低起伏,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把河內的這塊平原分成兩部分。如果楚軍占領這裡,可以隱蔽地前出到蕩陰的後方,甚至直指黃城、新中。
芒申帶著部隊直出山坳,向西南方朝歌方向前進。在頓丘以南數裡安營的魏、韓兩營,則直接繞過山地,與楚軍彙合。魏、韓兩軍均派出軍使,前往汲城和朝歌報告。
韓軍已經進駐朝歌,但公子糾還在汲城。韓軍營司仗著自己熟絡的人脈關係,與朝歌城內的守將取得聯係,芒申被允許停留在朝歌城東約二十裡的一處山崗附近。由於擔心遭到秦軍襲擊,芒申他們的行軍速度很快,剛剛午後就到達了指定區域。芒申看了看這裡的地形,還比較滿意。周圍視野開闊,中骨的山崗雖然不高,但也足資堅守。山崗周圍有數個邑裡,可以屯兵。
芒申指派好營地和哨位,天色尚早。他命士卒休息,自己帶著一群隨從到四麵查看地形。北邊,一座座山崗起伏不定,西邊是雄偉的朝歌城,東邊則可以望見奔騰的黃河,淇水從朝歌流出,向南注入黃河。韓軍在朝歌內外,沿淇水兩岸,安營紮寨。前鋒大約前出朝歌約十裡許。
他派人回去,催促楚軍迅速北上,與自己彙合。同時派出哨探,向頓丘方向探查,是否有秦軍來襲。指令下達後,他坐在山頂一塊石頭上,沉默地思考著,直到夕陽西下。
由於太行山巨大的山影,天暗得特彆快。芒申回到營中,營中已經飄起粟粥的香氣。
楚人多食稻米,偶爾喝一喝粟粥。現在每天以粟粥為食,不少人胃腸有反應,腹脹、腹瀉時有發生。芒申長期在大梁生活,對稻和粟並無偏愛。陪春申君入質鹹陽,以粟粥為常;回到陳後,又飯稻羹魚多年,適應性很強,這幾天連喝幾頓粟粥,倒也沒有什麼反應,隻是想著,如果能有幾條魚乾吃就好了。
夜裡,新垣衍派了使者駕車過來,是一名魏室宗親,與頓丘令尉有親緣關係。新垣衍希望能憑著這層關係,叫開頓丘的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