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並主動請纓,帶兵北上。他首先進入秦軍在蕩陰的營地。
秦軍宿營自然都是在鄉邑,但每天各營會到指定地點集中,完成各種勤務。每個營地都是一個相對完整的防禦體係;若乾個營地組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巨大的防禦體係。現在,這個體係內各個營地都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公子並十分氣憤,他把負責巡哨的營司叫來,質問他為什麼秦軍已經人去營空,但仍然報告說秦軍無異動?
營司連叫冤枉,道:“連日秦軍擊鼓聚軍,塵土揚起,非惟臣等巡哨,城上亦可見聞。豈有誤耶?此必去之未遠也。”
公子並喝道:“馬糞已乾,焉得未遠,必也去數日矣!”
營司道:“然揚塵土及擊鼓,必無虛也。豈天鳴之?”
公子並看著各營並未移走的金鼓,心中也自疑惑,每天的鼓聲以及漫天的塵土總做不了假,它是從何而來呢?
營司道:“必也蕩陰營中牲口輜重先退,惟留士卒以惑人耳目,今晨乃退也。”
公子並見營司說得這麼肯定,也不敢斷定是巡哨出了問題,隻好把責任推給秦軍太狡猾。他命令營司道:“哨探不清,凡昨日巡哨者皆捆打二十!”營司應喏而退。
公子並仔細觀察營中所留的足跡,發現全部營中竟然完全沒有足跡。再看向營門堆放著的樹枝,公子並終於領悟了秦軍欺騙手段:秦軍隻留下少數人按時擊鼓,同時用樹枝在營地內來回掃動,揚起塵土,就用這樣簡單的辦法製造了全軍在營中的假象。其實,這種伎倆隻要巡查得足夠近,是完全可以識破的。但巡哨之人為了避免危險,一般不敢太近。秦人識破這點,製造了假象,脫身而去。
公子並恨得直咬牙,但又無可奈何。他本人隻是公子糾的家臣,在軍中毫無職務,他之所以可以調動兵馬,指揮作戰,其實是借助了公子糾的勢力;而公子糾的後台是韓王和太子,肯定無人可以撼動。他在軍中指手畫腳,早有身居高位的韓公子對他不滿意了,隻是看在公子糾的麵子,加以隱忍。剛才那名營司的態度就是明證。如果他不識好歹,得罪了人,公子糾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推出去,平息諸貴公子的怒氣!
一念及此,公子並隻得心裡暗暗搖頭:主將如此,不敗而何!
韓軍巡哨連蕩水南岸的蕩陰都不認真探查,更不會去巡哨北岸的羑裡了。公子並率軍進到羑裡時,發現這裡的軍營也“打掃”得十分乾淨,整個營地幾乎沒有足跡,營門邊也同樣有樹枝、金鼓。看來,儘管韓軍沒有巡哨到這裡,這裡也還是一絲不苟地進行著偽裝。
韓軍的到來,讓飽受秦軍欺壓的當地邑民再生畏懼。他們都躲在各自的宅院中,不敢露頭,惟恐一不小心就被心情不好的韓軍給砍了。
公子並讓手下去叫幾個人過來。於是幾個士兵就近推門進入一處規模較大的宅院,把當地的長老給叫了出來。公子並指著那些樹枝、金鼓問道:“彼何以用此物?”
那些長老們異口同聲地罵道:“彼無良人,或以婦人,或以孺子,援桴擊鼓,曳枝而行,一人疲則以人替之,曾無暫歇。”
公子並複問道:“彼營中有幾何?”
長老們答道:“彼以十營,各據鄉邑,百姓遭禍,非止一端。遭捆打者,日夜不絕,皆老弱婦孺也。前日夜,彼眾皆出,但留一營,而禍愈勝也!”
公子並揮揮手,阻止了這些長老們的控訴,又問了些關於秦軍的具體技術性問題,就讓這些長老們回去了。
在公子並準備渡過羑水時,一名軍使追上了他。這人是芒申派來的,他請公子並暫停一時,容他和魏營司趕過來,三軍聯合進入新中。公子並一擺手,讓軍使回去轉告芒申,他將在羑水北岸等待申公子率領的聯軍。
渡過羑水後,就進入了新中的地界。當前的新中守是趙人,見有人渡過羑水,連忙派人前來詢問,得知是韓軍後,立即派出車隊送來一車酒和一頭牛犒軍。公子並告訴他,魏軍和楚軍不久也將過河。那人回去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