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不知道,他們還不知道嗎?
哪裡是什麼醫術高明的大夫,滿院子人親眼所見,明明就是那個惡毒的長公主所為!
把那麼大一壇白酒直接往三弟的傷口上澆,痛得三弟死去活來。如此殘忍的手段,眼前這名郎中竟然大讚特讚?
老大此言一出,郎中便麵帶不悅。
他年輕時遊曆四方,頗有一些名聲在外,這才能在有了兒子後在京城裡安定下來。雖然出身普通,醫術卻是他安身立命的資本,哪裡會由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質疑。
在市井他聽過頗多關於這座公主府的流言,卻也不是那等口舌是非之人。
都知道公主府裡養著府醫,原以為請他來是給下人瞧病,不料卻是一名孩子被瓷片劃傷。
可是,給他引路的下人又口稱“三少爺”,他卻瞧著,哪怕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兒子都過得比眼前的少爺小姐好上不少。
眼前種種,都透著古怪。
多虧他心性沉穩,秉持著“醫者救人”的理念,才沒有害怕招惹麻煩上身,拂袖而去。
既是如此,郎中心中的不耐便顯現出來,嗬斥道“你懂什麼?這是軍中用來急救的法子,痛是痛了些,卻是能救人命的。”
他示意幾人湊近,將老三不再滲血的傷口呈現在他們麵前,道“你們看,這傷口頗深,邊緣並不規整。若不是處理得當,讓那瓷片碎屑給殘存在血肉裡,這隻手恐怕都要不得了,瘍腫而亡的人我也見過。”
“而眼下,傷處有愈合趨勢,並無紅腫跡象。”
如果秦瑤光在場,立刻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這位郎中的確見多識廣,雖然不知道傷口感染發炎等現代醫學詞彙,意思卻是一樣的。
說到此處,郎中臉上露出敬佩之色,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所為?在下卻想拜見一二。”
這孩子傷勢複雜,處理手法卻乾淨果決。
但他風寒高熱無人診治,還出府請自己前來,說明並非府醫所為。
難道,是哪位隨軍大夫路過,恰巧救了這個孩子?
郎中一身本事都是在遊曆時習得,凡遇見醫術高明者便上前請教。如今安頓下來,也沒熄了這顆好學的心。
他知道隨軍大夫在處理外傷上有獨特見解,一顆心便是按捺不住,躍躍欲試。
幾個孩子卻你望我,我望你,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個惡毒的婦人,到了郎中口裡,怎麼就變成了醫術高明之輩?
最後還是老二開口道“我們看見時,三弟手上的傷就被包紮好了,也不知是誰。”
郎中隻覺遺憾,重新給老三上了傷藥,再包紮起來,又接過藥童地上的筆墨“刷刷刷”開了方子。
看著滿屋子小孩,他叮囑道“他這風寒看似凶險,卻並不難治。你們按我開的方子拿了藥煎好,一日三次喝下,明日醒來就可無事。隻是藥不能斷,需服夠七日,當可無礙。”
老大接過藥方,郎中又叮囑道“多給他用些粥水流食,待發了汗出來,就會褪熱了。”
“三哥不會有事嗎?”
老五仰著頭,眼巴巴的看著郎中,尖尖的小臉讓他黑葡萄似的眼睛顯得格外的大,惹人憐愛。
郎中忍不住在他的頭頂上撫了一把,溫言道“不會有事。”
“你是神仙嗎?好厲害。”得了他的保證,老五一臉傾慕之色。
郎中一聽便笑了起來,道“行醫救人,乃醫者本分,算不得什麼神仙本事。若是遇到沉屙難起,我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