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朝著阮大铖不厭其煩的解釋道:“老夫的意思是把貨幣改製當成生意來做,而不是當成國策來執行!”
膽子一向很大的阮大铖忽然變得有些害怕。
貨幣改製為什麼是國策?
朝堂上下全都在盯著這件事。
稍有不慎,恐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咽了口唾沫後問:“錢兄想怎麼做貨幣改製的生意?”
錢謙益並沒有回應這個問題,而是對著阮大铖笑了下,“請問阮兄,朝廷為何說江南四省貨幣改製進展緩慢?”
“因為...”阮大铖遲疑了下,“因為四省兌換的大明圓寶數量太少!其他省多則上千萬枚,少則幾百萬枚,而最富庶的江南四省加起來不到兩千萬枚!”
“所以朝廷才斷定江南四省的貨幣改製進展緩慢!”
錢謙益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他拿起旁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字一句的說道:“也就是說...隻要江南四省兌換一定數量的大明圓寶,就能向朝廷交差,對不對?”
阮大铖不可否認道:“對!不過...具體兌換的數量有待商榷,畢竟江南太富庶了。”
“不用商榷,江南四省此前已經兌換了近兩千萬枚,再兌換八千萬枚,總數就能達到一萬萬枚!足以向朝廷交差!”錢謙益一邊掐手指一邊說:“其中南直隸三千萬枚,浙江三千萬枚,福建和廣東加起來兩千萬枚。”
阮大铖不知道錢謙益葫蘆裡裝的什麼藥,索性不再附和,而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認真傾聽。
錢謙益接著說道:“江南四省貨幣改製的關鍵是利益分配問題!”
“確實!貨幣改製讓士紳利益受損,所以士紳們才會抵製!”馬士英派來的信使忍不住說道。
“錯!”錢謙益搖頭。
“錯?哪兒錯了?”信使有些茫然。
“嚴格來說士紳的利益並沒有受損,因為一兩銀子和一枚圓寶買到的東西一樣多!”錢謙益認真說道。
“啊?”信使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他結結巴巴地問:“那...那士紳為什麼要反對貨幣改製?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錢謙益笑著看向阮大铖:“阮兄博學多才,解釋一下吧。”
信使跟著看向阮大铖,目光裡充滿了求知的欲望。
阮大铖猶豫片刻後低聲說道:“北宋名臣文彥博曾說過,皇帝是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
“何為共治天下?簡單來說就是共同分配天下財富,因為統治的標誌就是向百姓收錢!”
“朝廷向百姓征收田賦,士大夫向百姓征收田租。朝廷向商人征收商稅,士大夫則向商人收取好處,在朝堂上幫他們減稅。”
“現在朝廷要推行的貨幣改製是一塊肥肉!可是朝廷想吃獨食,不給士紳分肉,所以士紳們才會抵製。”
信使被這種言論驚掉了下巴,縮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錢謙益見狀繼續剛才的話題:“每兌換一枚大明圓寶會產生六厘的利潤,朝廷直接拿走三厘,給地方官府留了三厘!地方官府也需要錢,就算他們隻拿一厘,留給士紳的利潤也才兩厘。”
“這些利潤對士紳來說太少了,抵製也就在所難免。”
說到這,錢謙益停下來喝茶。
他要給阮大铖留足思考的時間。
阮大铖考慮清楚後問:“錢兄的破局之法是什麼?”
“錢!”錢謙益回答,“貨幣改製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上麵要業績也要利益,下麵隻要利益。給朝廷的利潤不變,把士紳的利潤從二厘增加到四厘即可!”
“錢從何來?”阮大铖追問,“朝廷拿走三厘,地方扣下一厘,士紳再拿四厘,加起來是八厘!而貨幣改製隻有六厘的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