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印象裡的華音公主明明那麼善良正直,怎會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不去處理?
片刻之後,混沌才道:“你想怎樣?”
“你不要摻和我們的事,青鸞宗的事,我們也隻當不知道。你要拿多少人練魔心,我們也不會管。”
第七十一章 宋方荀
駿馬在路上飛馳,宅子逐漸向後退去,但時珩的心仍舊難以平靜。
他跑了,在聽到華音公主說自己很早之前就已知道青鸞宗一事的幕後黑手是誰,卻不作為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即使再去勸她收手,不要去傷害淮安,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他要儘快去淮安身邊,將一切告訴他。
即使阻止不了他們,他也要站在淮安身邊,保護他到最後一刻。
但就在這時,他麵前的樹木陡然變換,互相纏繞交織,形成了一麵牆,堵住了他麵前的路。
他慌忙拽動韁繩,調轉馬頭,正要從另一段路逃跑時。
他麵前突然停下了數隻大鳥,大鳥落下,在他周圍化為了人形,堵住了所有的出路。
那些大鳥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我還在想是誰,時珩,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
時珩的身體瞬間緊繃,他努力抑製住心中的害怕,勉強笑道:“因為聖女似乎很忙,我的事並非大事,便想著下次再來。”
那些人調轉方向,讓出了一條路。
華音從中緩緩走出,她的臉上含笑,絲毫看不出異樣,仰頭注視著他:“我現在不忙,你有什麼事?我們回去說。”
時珩硬著頭皮道:“隻是尋常的,彙報嶽青山派的事而已,最近也沒什麼大事。我現在得回嶽青山派一趟,勞煩聖女幫我將路打開。”
華音並無開路的意思,隻是道:“你都聽到了?”
時珩一驚,慌忙道:“時珩不知聖女的意思。”
“不用裝,你在外麵站了那麼久,什麼都沒落下吧。”
時珩的手指緊握著韁繩,她發現了。
他的眼睛環視著四周,現在闖出去沒有任何勝算,該怎麼辦?
“時珩,我很傷心,你從未騙過我,這一次,不但對我說謊,還偷聽了我的重要談話。是什麼讓你變了?時珩,你之前分明最聽我的話。”
時珩繼續裝傻道:“請聖女放我回去,我真的什麼都沒聽到。”
華音緩緩地走了過去:“時珩,你在怕我?你怎麼會怕我呢?你原來可是最喜歡跟在我身邊的,你說過,你最喜歡我,要永遠效忠於我,是什麼讓你變了?”
時珩咬了咬牙,眼睛直視著華音:“我沒有變,聖女,是您變了。也或者,是我一直沒有看透你。”
他曾經竟然還想著將淮安帶來,讓聖女幫他,還好淮安沒有來,還好他還沒有做那樣的蠢事。
華音的腳步一停,冷然看著時珩:“是因為蘇淮安?”
時珩一愣,但很快平靜了下來,他搖了搖頭:“不是他,我隻是沒想到,沒想過您會棄青鸞宗上下和山下那些死去的百姓不顧,也沒有想到,您竟然會為了一己私欲,在凡界挑起整個仙道與元河縣之間的戰爭。”
華音歎了口氣:“時珩,那些都是必要的。青鸞宗的事情已經發生,那些人也都死了,再去追究也沒有意義。
至於你口中的戰爭,你也知道了,蘇淮安就是宋方荀,留他在凡界也是禍害,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為我們所用,也讓他死得其所。
時珩,我知你本性純良,一時接受不了這些,沒關係,你也不用參與這些事。
回來吧,時珩,繼續待在我身邊,不久後我就會讓你接手嶽青山派。
我讓你做嶽青山派的宗主,繼續輔佐我。”
時珩聞言隻想笑,原來華音留他是這個目的。
嶽青山派是仙道第一大派,足以號令整個仙道。
宗主已老,遲早需要接班人。
他已在嶽青山派待了近二十年,又是宗主的關門弟子,由他即位,名正言順。
這個計劃,恐怕從她將他送入嶽青山派時就開始了。
華音需要的隻是一個傀儡,一個擁有凡人的身份,卻不會死,可以永遠輔佐她的人。
“時珩,我可以既往不咎,彆再執著了,回來吧。”
無方寺。
印光收拾著包裹,他要拿的東西不多,很容易便收拾好了。
他的視線最後移到放在床頭的一個木雕小鳥。
小鳥不過拳頭大小,雕得並不好,木頭用的也隻是最普通的,但能看出在主人很愛惜,上了蠟,過了這麼多年,也沒有磨損的痕跡。
他伸手**地摸了摸鳥頭,便將它一並放入了包裹裡。
確認沒什麼東西漏掉後,他就將包裹背在肩上,正欲離開,一開門,卻陡然發現一人正站在門口。
他吃了一驚:“住持!”
這麼些年過去,住持的身材愈加枯瘦,臉上滿是皺紋,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模樣。
“你要去嗎?”
就在昨晚,一幅畫像鋪天蓋地地傳遍了整片大地。
畫像他看過了,是一個他覺得完全陌生的人,但那些人,說畫像上的人是方荀。
他甚至懷疑自己記錯了方荀的模樣,但無方寺所有人都對這個人沒印象,連印光都說,這個人不是。
可若真不是,嶽青山派怎麼會召集那麼多人圍剿那人所在的地方。
印光又怎麼會在昨天晚上將無方寺所有事物分配了下去,今天收拾好行李偷偷離開,就好像不打算回來了一樣。
“方荀的模樣我不可能會忘記,但為什麼那幅畫像上的人讓我覺得那麼陌生,若說是因為我年紀大記錯了,為什麼他們都記錯了?”
印光默然。
“你打算去找他嗎?”
印光垂眸思索了半晌,最終還是道:“上一次我去青鸞宗的時候見過他。方荀。”
住持在聽到他的話後怔然,有些惱怒地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印光低下了頭:“抱歉,住持。但他不想告訴您。當時他身邊跟著一個法力高強的人,我想我們對於方荀的記憶就是他抹去的。
方荀說那個人對他很好,我真以為如此。
我還在想,那個人願意費這些功夫抹去所有與方荀有關的東西,是不是想要將方荀隱藏,讓所有人都找不到他。這樣好讓他開始新的生活。
所以我才沒告訴您。”
“那個人是誰?”
印光搖了搖頭:“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是凡人。”
住持聞言更生氣了:“連是人是鬼都沒搞清楚,你就這樣將方荀交給了那個來曆不明的家夥!”
“抱歉。”
“去將方荀帶回來。”
印光一愣,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住持並沒有阻撓他,反而允許他過去,他笑了:“好。”
“你們兩個,都要回來。”
“會的。我一定將他帶回來。”
“這幾天好安靜。”
屋頂上,蘇淮安對千羽道。
千羽仰躺在屋頂上,腦袋枕著手臂。今天的太陽很大,很舒服,他很喜歡曬太陽,也很喜歡拉著蘇淮安一起上來曬太陽。
聽了蘇淮安的話,他模模糊糊地道:“嗯。”
正是正午,屋下許多人聚集樹蔭下剝晨間從田埂上采回來的豆,一邊剝著,一邊聊天。
蘇淮安聽著下麵的動靜,不過是在聊一些家常。
“千羽,如果有危險的話,就不要管我了。”
千羽聞言看了過去:“怎麼又說這種胡話。”
“這裡除了我們,還有這麼多普通人。我死便死了,何必還要墊上這些人的性命。”
“檮杌不會殺凡人。”
“但為了得到魔心,他不知道還會用多極端的方法。”
他說得不無道理,千羽仔細地思索了半晌後,道:“我知道了,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會讓他們都躲起來,就我們兩個人去對付他們。”
“你不用”
“如果你是想勸我不要這樣幫你,那你就不用說了,我說過了”他認真地道,“祖宗怎麼會放棄後代呢。”
蘇淮安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你有病?”
千羽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你這個模樣真有意思。”
蘇淮安扶額,已經不知道再說什麼了。
最近總是這樣,蘇淮安說到這類正經的事時,千羽都會這麼不正經的將話打斷,弄的蘇淮安都不知道該如何將話再接下去。
但千羽很快就止住了笑,他看著鎮子外森林的方向,有外人進來了,不過人不多,隻有六個人。
“蘇淮安,你餓不餓,要不要先下去吃飯?”
但蘇淮安顯然也發現了:“你又想將我撇開嗎?”
千羽聞言歎了口氣:“好吧,那我們一起下去。”
他說著握住蘇淮安的手,帶著他從樓頂上跳了下去。
蘇淮安心頭一驚,慌忙握緊了他的手,兩人並未落到地上,還在半空時,千羽就張開了翅膀,帶著蘇淮安去了森林的方向。
底下傳來鎮民們驚歎的歡呼,天空中則是蘇淮安有些生氣的聲音:“你下一次能不能提前說!”
偏千羽還是那樣的不正經:“哦。對不起,傷到我後代的小心臟了,我下次會小心的。”
“你有病!”
進來的六個人並非檮杌的手下,千羽一看便知,他們隻是已經修煉得接近半仙的凡人。
蘇淮安的出現讓幾人的眼裡幾乎放光。
他們指著蘇淮安,互相對視幾眼,興奮地道:“宋方荀!”
第七十二章 逃
千羽冷眼看著那些人,他討厭彆人的漠視,尤其還是幾個凡人。
他擋在蘇淮安麵前,道:“你們在看哪裡?看清楚了,這裡還有一個人。”
那些人聞言看了他一眼,但僅僅隻是一眼,他們便將視線又轉向了蘇淮安。
其中一人熱絡地道:“方荀,你還記得嗎?我是陳伯伯,在你小時候還抱過你。”
另一人道:“我是方伯伯,還記得嗎?你八歲生日的時候,我還送過你一個玉墜。”
其他人見此也紛紛上前說明了自己的身份,說起了蘇淮安小時候,他們表現得好像與蘇淮安很熟,弄得千羽都有些不明所以,轉頭問蘇淮安:“這些人跟你很熟嗎?”
蘇淮安笑了一下,有些譏諷地笑:“當然。他們在八年前帶人包圍了無方寺,襲擊無方寺的僧人,逼迫阿兄將我交出去。”
千羽挑起了眉頭看向那些人,他們聞言慌忙道:“方荀,當時那種情況,即使不是我們,也會有其他人過去。”
“方荀,與其將你交給其他人,不如跟我們走,你也知道,我們與你父母的關係一向很好,至少不會為難你。”
“是啊,方荀,至少在我們這,不會像他們那樣這麼你,讓你那麼痛苦的死去。”
“方荀,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將你的魔心給我們。給我們這些你熟悉的人。”
千羽看著他們的醜態,憤然抽出腰間的劍,劍氣祭出,瞬間將他們身後的大樹斬為兩段。
他冷然道:“滾!”
眾人被他的氣勢驚住,這才注意到千羽:“你是什麼人!”
“不管你是什麼人,消息都已經傳來出去,現在四方的仙道彙聚,最遲明日便到,你再厲害,也打不過這麼多人。”
“不如將方荀交給我們。”
“還是說,你想要獨吞魔心?”
“我最後再說一次,”千羽的眼眸染血,似乎要將他們生吞活剝,“滾!”
眾人被他的模樣嚇到了,紛紛往後退去,隻有那個最開始自稱自己是陳伯伯的人大著膽子對蘇淮安道:“方荀,你再考慮考慮,將魔心交給我們,總好過交給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我們就在外麵。”
千羽的眼眸轉了過去,他嚇得慌忙後退,隨著眾人離去。
待林子裡再度安靜後,千羽不由地扶額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遇到的都是這樣的人嗎?”
蘇淮安反而釋然地笑了笑:“其實現在想想,他們說的或許不錯,反正都是要死的,任誰都會想著,不如將那顆魔心,送給親近的人。”
“誰說你要死了!”千羽幾乎是吼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總是把死死死的掛在嘴邊!你就沒想過活下去嗎!你就沒想過怎麼活下去嗎!”
蘇淮安被他吼懵了,怔愣在了原地:“千羽?你生氣了?為什麼生氣?”
“廢話!我現在很生氣!你認識的都是些什麼人!你父母都是什麼眼神,徒弟徒弟選不好,朋友也不好好交。
一個欺師滅祖,一個在他們死後盯上他們的兒子,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千羽說得上火,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話裡的分寸,直到見蘇淮安半天沒有開口,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得太過了:“那個,我也不是罵你父母的意思。”
蘇淮安點了點頭:“我知道。”
千羽想讓他開心一點,繼續道:“我是想說他們有病,他們全都有毛病,不要聽他們的。”
蘇淮安聞言笑了笑,千羽也跟著笑,不過很快,兩人就都停了下來。
這是檮杌的手段。
兩人都察覺到了,他自己對元河縣沒有辦法,便召集了那些仙道。
他甚至都不需要費什麼功夫,隻需要將消息傳到嶽青山派,嶽青山派有的是辦法在短時間內就將消息傳出去。
那些仙道本就對這顆魔心趨之若鶩,隻要有消息,特彆還是由第一大幫派傳出的消息,他們自然會彙聚到一起。
“千羽,我”
他還沒說出來,千羽就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又讓我不要管你對嗎?彆想了,我不會走的。”
但蘇淮安卻道:“我是想說,我們走吧。”
千羽聞言看了過去:“我們?”
蘇淮安點了點頭:“嗯。那些人不比檮杌他們有規矩的束縛。他們為了得到魔心,是真的會殺人。我們走吧,不要連累鎮子上的人。”
千羽多少有些欣慰,至少他沒再說讓千羽拋下他,自己跑的話了。
“好。”
說是要走,但也不可能立刻離開,千羽先化作一隻黑鳥繞著整個鎮子巡視了一圈,尋找著出路。
如他所料的,檮杌果然留下了雲雀守在鎮子的各個出口。救他目之所及的,就有十數隻,躲在暗處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他一邊巡視,卻看到了他們剛剛碰到的那幾個人,他們聚在一起,正說著些什麼。
千羽見此湊近了一些,聽著他們的對話。
其中一人道:“原本想著趁著他們還未來,先去取魔心,沒想到他身邊竟然還跟著一個這麼強的人。這鎮上的人也不安分,若是他們也向著宋方荀,我們要怎麼辦?”
一人建議道:“要不,還是等嶽青山派的人過來?”
另一人搖了搖頭:“不成,若是他們來了,便更沒有我們取魔心的機會了。我見著他們這裡隻有一條河水,所有人吃喝全部在那條河中。
不若我們投毒,待他們毒發,我們便行動。”
千羽在一旁聽不下去了,這些人竟然還沒死心!
他從樹上跳下,變為一隻大鳥出現在他們麵前。
幾人見狀嚇了一跳,剛準備拔劍,千羽一聲怒吼,將幾人掀出去幾步。
千羽又煽動翅膀,一時間飛沙走石。
幾人嚇得跌跌撞撞慌忙向鎮外逃竄。
這不小的動靜吸引了鎮上的人,他們眼見著千羽在轟那幾個外人,便也拿起手間的棍棒鋤頭一起衝過來,吆喝著要將那些人趕出鎮子。
那些人哪裡見過這陣仗,都慌慌張張地往外跑。
直到那些人走遠後,千羽才恢複了人形。
那些趕來幫他的人見此忍不住問道:“神侍,這些又是什麼人?”
另一人個扛著鋤頭的人也道:“最近來這的人好像多了。”
千羽也不打算再瞞著他們,直言道:“一些對蘇公子不利的人。”
眾人聞言都怒了:“蘇公子是神侍的朋友,就是我們的貴客,竟然要對蘇公子不利!便是與我們為敵!”
“神侍放心,我們定然舍命守護蘇公子!”
眾人士氣高漲,但千羽卻道:“正好你們都在,我有一事要告訴你們,我們要離開了。”
眾人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都愣住了。
千羽繼續道:“我們最近會離開,我要說的就這些。”
千羽剛要往回走,但鎮民們都圍了上去,不解地問道:“為何要離開?”
“是我們招待不周嗎?”
千羽一向不喜歡解釋,尤其是對凡人,麵對他們這諸多問題,他隻是道:“不是,與你們無關,隻是我們有其他事情。”
他說完便不再多言,化為一隻黑鳥,繼續檢查著鎮子周圍的情況。
鎮民們還想問些什麼,但見著他的樣子,也不敢再追過去。
千羽仔細地巡視了一周,要躲過那些雲雀並不困難,但隻怕檮杌留在這裡的人不止這些。而且若他們離開了這,沒有了元河縣這些鎮民們的保護,檮杌便沒了顧忌。
雖然他們不能用靈力,但他與蘇淮安隻有兩個人,再加上那些仙道,隻是用車輪戰,拖都能把他們拖死。
不過,蘇淮安說的也沒有錯,檮杌此次是破釜沉舟了,若是他們不走,等到那些人過來,這些保了他們這麼久的鎮民,可能真的會被他們害死。
隻能躲了。
但又能躲到哪躲呢?
等他回到兩人住的屋子裡,蘇淮安已經收拾好了行李。
他的行李本就不多,隻有一個小包裹,現在依然隻有一個小包裹。
千羽忍不住將又碰到午間遇到的那些人的事告訴蘇淮安:“他們真的是賊心不死。都這樣了,還想著打你的主意。”
蘇淮安隻是笑了笑,並不太在意這些,問起了他巡視的事。
千羽便將看到的都告訴了他:“唯一薄弱的地方就是水路,你來時的方向。不如我們走那裡。而且,那裡可以通向”
尊上的宅子。
但他還未說完,蘇淮安就搖了搖頭:“你能看到的,便是他們能想到的。你我都不善水,若遇到襲擊,便隻能分開,到時他們各個擊破,要來得更方便,而且,水路不方便逃跑。
特意在顯眼的地方分配更少的人,恐怕就是為了引我們過去。我們往另一個方向逃。”
“那就隻有大陸和山路。大陸不可能,會碰上那些仙道,那就隻能走山路。”
蘇淮安聞言點了點頭:“雖然慢,但若小心些,或許能避開那些雲雀。”
“好,就走那裡,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今晚。”
第七十三章 逃2
深夜,銀色的月光透過稀疏的樹梢,斑駁地灑在地麵上。
兩人用輕功一前一後行走,腳步輕盈,儘量不發出聲響。
樹林裡極其安靜,隻間或聽到幾聲鳥鳴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千羽走在前麵,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翻過一個山頭就是大路。
他的腳步也忍不住加快了一些。
就快了。
但就在這時,樹葉傳來了不正常的擺動聲,一串接著一串,什麼東西衝著他急速撞來。
他還來不及回頭,就聽到蘇淮安的驚呼聲:“千羽!”
千羽隻來的急看清有什麼東西向他們俯衝了過來,在即將撞到他時,蘇淮安猛衝過來,抱著他躲了過去。
但兩人也因為這突入起來的變故摔倒在地,沿著山坡滾了下去,直到撞到什麼東西,他聽到了蘇淮安悶哼了一聲,兩人才停了下來。
千羽慌忙站了起來,借著月光他能看到現在所在的位置,他們從山頂上摔了下來,滾到了一片亂石中,剛剛是蘇淮安的後背重重地撞在了一塊大石頭上,兩人才停了下來。
他剛剛被蘇淮安護著,反而沒怎麼受傷。
他慌忙去查看蘇淮安的情況:“蘇淮安,你怎麼樣?”
蘇淮安搖了搖頭,手指胡亂地去抓自己的腰間,在他的腰上原本掛著一個水壺,此時也已經被摔碎。
他的手指劃拉著那些碎片,有些驚慌地道:“碎了。”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當然會碎。剛剛怎麼了,是什麼東西”
他還未說完,就感覺身後有幾個巨大的影子遮住了月光,他慌忙回頭,一隻大鳥俯衝了過來,鳥喙正對著千羽的腦袋。
千羽慌忙抽刀,將那隻鳥擊退。
但在他們身後更多的鳥衝了過來!
千羽擊退幾隻,就有幾隻大鳥衝過來。
這樣不行,這周圍還有許多這樣的雲雀,它們聽到這邊的動靜後一定會聚集過來,拖延的時間越長,對他們越不利。
千羽用劍氣擊退圍困著他的雲雀,對蘇淮安喊:“蘇淮安,你先走!”
但蘇淮安並沒有逃跑的意思:“千羽,讓一下。”
千羽疑惑地轉身:“你要做什麼啊?”
蘇淮安用一塊碎片劃破了自己的手掌,兩手相合,在分開時,他手間的血便凝聚成了一個個冰釘。
千羽慌忙後退,蘇淮安聽著四周的動靜,在那些鳥振翅飛來時,冰釘飛出,數以百計的血釘刺破了它們的翅膀,讓它們短時間內無法再飛起來。
千羽還在愣神間,蘇淮安慌忙抓住他的手臂,拉著他往山下跑去。
兩人匆匆而跑,一直等到了山下,隱進了一片樹林中,才稍稍放緩了步子。
千羽拉住了蘇淮安:“等一下,你的傷口先處理一下。”
蘇淮安搖了搖頭:“無礙,先走。”
“就這樣走著要走到什麼時候,不如我帶著你飛上去。”
“但我不會飛,若是受到攻擊,你會受我拖累,施展不開,眼下也沒有水源,太被動。”
“那我們,去買匹馬?”
這個提議他自己心裡也沒底,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馬。
而且離下一個鎮子徒步最少還要走兩天,他們雙腿定然躲不過那些雲雀。
正在他焦急萬分的時候,他卻忽然聽到了一聲馬的嘶鳴。
他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確定地看著蘇淮安:“我好像幻聽了。我剛剛聽到了馬的叫聲。”
蘇淮安顯然也聽到了:“不是幻覺,先去看看。”
兩人順著聲音走了過去,卻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帳篷,帳篷外真的有一黑一白兩匹馬。
千羽激動地就要上前,但蘇淮安攔住了他:“先等一下。”
千羽這才恢複了理智,也是,這荒郊野嶺的,竟然突然冒出這麼幾匹馬,確實有問題。
他問道:“現在怎麼辦?”
“先看看。”
蘇淮安注意著裡麵的情況。
此時天剛泛白,帳篷裡也有了些動靜。
一個影子走到了帳篷門口,千羽瞬間打起了精神,但待裡麵的人出來,卻是一個衣著乾淨素雅的老人。
他鬆了口氣,低聲道:“隻是一個老人。不像是他們的人。”
蘇淮安仔細地聽著四周的動靜,確實沒有其他人的氣息,他才與千羽一起走了出去。
老人出門,伸了個懶腰,一眼便看到了走向他的千羽和蘇淮安:“兩位打哪邊來?”
千羽隨意地答道:“東邊來。”
“要往哪邊去?”
“西邊去。”
老人聞言笑了:“這位公子真有有意思。”
千羽也跟著笑了笑,但很快就正色道:“我要買你的馬,你出個價。”
“我的馬不賣,隻出給有緣人。”
“哦?什麼是有緣人?”
老人看向了蘇淮安:“就比如,蘇公子。”
千羽立刻警覺,將蘇淮安護在身後,刀都抽了一半。
但蘇淮安卻按住了他抽刀的手,繞過他走了過去:“您認識我?”
“有人讓我在這裡等你。”
“誰。”
“你猜得到。”
蘇淮安聞言默然。
他當然猜得到,若非陷阱,會為他準備的這麼周到的人,隻有可能是他。
老人忽而拉起他受傷的那隻手,千羽吃了一驚,正要阻止他,卻被蘇淮安攔住。
“受傷了?”
老人的聲音,但是他的說話的語氣,卻讓蘇淮安感覺熟悉。
“嗯。”
“跟我進來,我幫你包紮傷口。”
蘇淮安沒動:“我在這待不了多久。”
“彆害怕。”
蘇淮安一怔,太像了,讓他忍不住跟著他,走進了帳篷。
千羽雖然不清楚蘇淮安為什麼這麼聽那老頭的話,但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帳篷裡和他想的不太一樣,裡麵很亮,很大,東西卻很少。
隻有一套桌椅,桌子上還擺著一個藥箱。
那他是怎麼睡覺的?躺地上嗎?
老人將蘇淮安牽到椅邊,扶他坐下,就用藥箱裡的東西給他清洗傷口,包紮。
“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狠呢。”老人好像隻是呢喃,又像是在詢問。
蘇淮安沒有答話,反而是站在一旁的千羽挑起了眉頭,他怎麼知道那是蘇淮安自己弄的?
老人幫他蘇淮安將傷口綁好,蘇淮安就站了起來:“我要走了。”
他卻仍握著他的手:“從今天開始,就真的,隻有你一個人了。”
“我知道。”
他垂下了眼眸,似輕歎了一聲,終於鬆開了手:“今天是七月二十一。”
蘇淮安淡淡地嗯了一聲,便走到了千羽麵前:“我們走吧。”
千羽看了那老頭一眼,才帶著蘇淮安一起走了出去。
但出去後,外麵卻是另一番光景,天仍舊是暗的,從山間飛來的大鳥一批一批衝了過來。
千羽慌忙要抽刀抵擋,卻陡然發現它們似乎被什麼擋了下來。
他正驚詫間,就見那兩匹馬衝了過來,他來不及多想,拽住那批黑馬的韁繩,踩著馬鞍上馬,等他想將蘇淮安也一並拉上來時,卻見蘇淮安已經上了馬。
“你會騎?但是你的眼睛能知道路嗎?”
蘇淮安點了點頭:“回,我跟著你,快走!”
千羽聞言沒再多言,忙控製著馬兒衝了出去。
蘇淮安緊隨其後。
逃離了這片地界。
他們沒有注意,在他們身後,那些鳥被全部困在空中,碾碎了翅膀
兩人不知道逃了多久,隻能看到天亮了又逐漸暗下。
千羽看著周圍的環境,他也是慌不擇路,隨便找了一個方向跑,現在也不知到了哪裡,不過見著這附近就是一片已經有些乾涸的蘆葦地,蘆葦很高,足以作為掩體。
周圍又有大片的水草,可以讓馬休息,吃草,就拽動韁繩讓馬停下,對蘇淮安道:“先休息一下吧。
那些雲雀還沒追上來,馬也跑了一天了。”
蘇淮安聞言點了點頭:“好。”
兩人將馬牽到一邊吃草,就在地上坐了下來。
千羽看著蘇淮安受傷的手:“傷怎麼樣了?”
蘇淮安的手指動了動:“這個,沒事。”
千羽仰躺在地上,跑了一天,當然也累,但睡是肯定睡不著地,便看著蘇淮安問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其實我之前就想問你,明明你擁有魔心,不會死,但為什麼你的傷卻不會自己愈合,在沒有用藥的情況下,甚至會腐爛?
還有,分明我手上的法器還開著,為什麼你還能用靈力?
還有,我們早上遇到的人是誰?那個人和你很熟嗎?”
蘇淮安聽完他的問題才道:“第一個問題,我和魔心是兩個人,我“死”,他才能“生”。”
“等一下,我有點不明白。”
“魔心有自己的思想,他在我的身體裡,寄生。不讓這具身體死去,是因為他需要這具身體。
而我的意識讓他沒辦法占據這具身體。
你好奇的傷口瞬間恢複的能力,或許等他真正占據這具身體的時候,你就可以看到了。
但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在他的意識強過我之前,我會殺了他。
第二個問題”
“等一下,”千羽有些沒從震驚中緩過來,他不明白,蘇淮安為什麼能如此冷靜的說這些事,光他聽著就毛骨悚然了,“蘇淮安,他死了,你會怎麼樣?”
“你們不是都知道嗎?我也會死呀。”
第七十四章 逃3
“抱歉,我好像總在你麵前提這些事。我以後不會再提了。”
千羽也說不出話來,但不管怎麼說,該道歉的也不該是蘇淮安:“你不用因此道歉,反倒是我,什麼都不了解,就對你指指點點。”
蘇淮安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千羽聞言笑了:“那你回答我第二個問題。”
“我為什麼在你用了三清符後還能使用靈力?這個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千羽,主人是不是在使用三清符後也能使用靈力?”
千羽點了點頭:“自然,不然這個神器對他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那就沒錯了,我的功法是主人教的,最開始的靈力也有一部分來自他。可能因此,我也可以用。”
千羽恍然大悟,有點明白尊上為何將這個神器交給他了。如此一來,他們的勝算就又大了一點。
“抱歉。”
千羽一懵:“什麼?”
“其實在你告訴我三清符能抑製所有靈力時,我就發現了我的靈力並不受三清符影響,但我想將這件事隱藏起來,留在最後,所以才沒有告訴你。還害你擔心。”
千羽擺擺手:“你做的也沒錯。畢竟元河縣人多眼雜的,隔牆有耳,萬一讓有心之人聽去,告訴檮杌,說不準我們這一次就逃不出來了。”
蘇淮安放下心,點了點頭:“嗯。”
“還有,今早那個人是誰?怎麼感覺你們好像認識。”
“那個人,你也認識的。”
千羽立刻來了興趣:“是誰?”
“主人。”
千羽聞言往後看了看,疑惑地道:“沒人啊。為什麼突然喊尊上?”
蘇淮安忍不住笑了一下。
千羽愈發奇怪:“怎麼了?”
“我是在說,今早我們遇到的那個人。”
“我們今早遇到的那個人怎麼了?”千羽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那個人是尊上!”
“是,也不是。”
千羽焦急地道:“你就彆打啞謎了,什麼叫是也不是?到底是還是不是?”
“那應該是主人剝離的一縷魂。之前阿兄也用過這個方法,隻是阿兄的魂仍舊是以魂魄的狀態,但主人,將它化成了一個人。
但總歸都是魂,兩者給我的感覺很像。”
從閬中那個交給他木盒的老人,到賣船給他的老人,再到昨天那人,給他的感覺都很像。
他一直都在,但從現在開始,他就不在了。
千羽愣愣地看著他,思索良久才道:“原來如此。尊上本人自然沒辦法過來,但如果是一縷魂化作人形的話,過段時間就會消失。即使是檮杌他們,也無法找到尊上來過的痕跡。這一招妙啊。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尊上竟然會做到這種程度,畢竟”
他說到這突然不說了,蘇淮安見此好奇地問:“畢竟什麼?”
千羽搖搖頭:“沒什麼,我們今天在這裡休息一個晚上,明天繼續趕路。”
千羽不願多說,蘇淮安便也沒繼續問,點了點頭:“好。”
南,檮杌境內。
檮杌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掀在了地上,氣急敗壞地吼道:“廢物!一個凡人都看不住!我養你們做什麼!”
跪在地上的人嚇得不敢動,哆哆嗦嗦地道:“尊上,我們也沒想到那蘇淮安竟然還能使用靈力。這才,這才耽擱了下來。”
檮杌聞言挑起了眉頭,他並不懷疑他們說話,他之前的布置天衣無縫,確實隻有在蘇淮安能使用靈力的前提下才能逃出去。
至於蘇淮安的靈力,隻能是因為他修得窮奇的功法。不過說到底,他隻有一個人,即使他能使用能力,又能如何,隻要知道他的位置
“他們到哪了?”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一顫,慌忙道:“屬下惶恐”
檮杌一驚,謔的一聲站了起來:“你們跟丟了!”
“屬下,屬下與其他人追上去時,卻碰上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還將兄弟們的翅膀全都攪碎了”
“即使蘇淮安有靈力也不可能將你們全部殲滅!你們莫不是因為人跟丟了,才故意這般說!”
“尊上,您即使給屬下天大的膽子,屬下也不敢欺瞞尊上。那股力量來得實在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的就將他們全部困住。
屬下,屬下也是因為與蘇淮安一戰受了傷去得慢些才逃過一劫”
“胡說!有三清符在除了蘇淮安還有誰能使用靈力!”
說到這時,檮杌突然定住了,還真有人能在三清符下使用靈力——窮奇。
但也說不通啊,他的人已守在所有的出口,即使是窮奇,要不驚動任何人出來,也不太可能。
唯一的方法便是剝離一縷魂出來,但這對本體的傷害極大,而且,那縷魂即使回去了,也要修複很久。
最關鍵的是,即使他出手也不過是讓蘇淮安晚些被抓到,這又有什麼意義?
“那股力量的出處你們看清楚了嗎?”
“隻看到一頂黑色的帳篷,但等我們將那頂帳篷破壞後,裡麵卻什麼都沒有。”
檮杌氣得嘖了一聲:“廢物!”
“屬下惶恐”
“滾出去!繼續派人找!”
那人忙道了聲是,匆匆走了出去。
檮杌緩緩地坐回位子上,即使蘇淮安逃出了元河縣,應該也逃不了多久,華音的雲雀已遍布各地,至多兩天就能將他找出來。
得儘快將他帶回來,免得夜長夢多。
“來人!讓龍簡來見我!”
第七十五章 逃4
馬兒沿著河邊急速行駛。
在他們身後,數不清的雲雀衝了過來。
千羽頻頻回頭看著那些雲雀。
太快了。
他們擺脫那些雲雀不過兩日,這麼快竟然就被發現了行蹤。
就在這時,他的馬兒嘶鳴了一聲,千羽慌忙拽動韁繩將馬停下。
在他們麵前,不知何時已圍滿了人。
是那些仙道。
他慌忙道:“蘇淮安。”
蘇淮安聞言也拉動了韁繩,剛好停在了他的身邊。
“他們來了。”
蘇淮安聞言點了點頭,翻身下馬。
千羽也跟著下去,現在這種情況逃不了了,隻能打。
蘇淮安摸了摸馬頭,溫聲道:“這兩天,謝謝。”
他說完輕拍了一下馬身:“現在,走吧。”
馬兒的身子動了一下,順著前方走去。
千羽見此也踢了一下馬屁股:“你也走吧。”
黑馬嘶吼了一聲,也向著前麵走去,一黑一白,逐漸消失在兩人眼前。
千羽與蘇淮安背對背站立,在他們身後,那些雲雀已落下,化為人形,和他們周圍的那些人一起,向著他們圍攏。
“蘇淮安,我有點好奇,如果你找到了秦玖,你要怎麼辦?”
蘇淮安毫不遲疑:“殺了他。”
“連一隻馬都不忍心看著它死的人,真的會殺人嗎?”
蘇淮安抿唇不語,沉默地與那些人對峙。
那些人麵麵相覷,卻並沒有立刻動手。
直到其中一個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人走上前,他穿著淺藍色的衣服,與時珩之前穿的衣服一樣。
“方荀,”他說的溫柔,就像是對尋常一個小輩說話,“老夫是嶽青山派宗主,與你父母,也算是故交。老夫並無意傷害他們的孩子。但也不能任由魔心流落到奸邪小人之手。
如今在這,實屬無奈。
老夫並不想與你動手,方荀,跟我們走吧,我們不會太為難你。”
千羽冷眼看著他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真的是看夠了。
“蘇淮安,不用跟他們廢話,我們衝出去。”
但蘇淮安卻沒有動,反而對他們露出一個極為單純的笑:“反正不管如何我都會死,跟你們走當然沒關係,但魔心隻有一顆,你們這麼多人,我該跟誰走呢?”
僅一句話,就讓原本就有些緊張的氣氛瞬間凝重了起來。
那些仙道的目光不止盯著蘇淮安,還盯著彼此。
那人慌忙道:“魔心在世間隻會禍害人界,老夫願集整個嶽青山派之力,將其毀掉!”
話音未落,一旁就傳來一聲冷笑:“時清老頭,你說得好聽,照你這麼說,我也願意集我族之力,將魔心毀掉,你讓他跟我回去。”
時清聞言怒了:“沈夜!”
沈夜完全無視他的憤怒,竟直接走到蘇淮安麵前,笑問道:“小弟弟,跟我走,怎麼樣?”
千羽皺著眉看著他們,卻見蘇淮安隻是露出甜甜的笑:“好啊。”
眾人聞言都愈發坐不住了,爭相衝了過來:“憑什麼跟你們走!方荀,你不如和我走,還記得我嗎,我在你小時候還抱過你。”
“嗬,你們長樂派算什麼東西!即使他跟你們走了,你們有把握取到魔心嗎!不如讓給我!”
場麵一時混亂,眾人競相爭吵了起來,最後演變成大打出手,就在這時,沈夜直接衝了過來。
千羽慌忙抽刀,但刀還未抽出來,沈夜就被其他人攔住。
在與千羽他們動手之前,他們彼此間竟先動起了手來。
蘇淮安似乎早已料想到了這一切,站在原地,笑道:“千羽,你剛剛不是問我,連一隻馬都不忍心看著它死的人,真的會殺人嗎?
現在我回答你,我會,因為有時候,他們真的不如畜生。”
第七十六章 戰
因為三清符,所有人的靈力全使不出,他們便用最野性的方法,靠著手上的刀,很快便見了血,場麵瞬間混亂。
千羽護在蘇淮安身前,防止那些人誤傷他,又時不時地回身看著身後的那些雲雀。
前麵都打成那個樣子了,那些雲雀卻仍舊沒有反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們的目光隻盯在兩人身上,卻也隻是看著,並沒有其他的動作,好像隻要他們兩人不露出逃跑的跡象,他們就不打算出手一樣。
“那些雲雀這是在做什麼?怎麼半天了都沒動靜?”
蘇淮安聞言也側耳聽著那邊的動靜,確實,他們隻是將所有的出路圍了起來,沒有一點殺意。
就像是……
“他們好像,在等人。”
千羽不解:“等誰?”
話音未落,他們身後卻陡然傳來一聲巨響,原本正在爭鬥的仙道中突然傳來幾聲慘叫,一個人甚至直接飛到了千羽的腳下。
千羽轉頭看去,卻見原本還在爭鬥的仙道全停了下來,在他們中間,多了一個不知從哪飛來的長刀。
長刀並未出鞘,但仍嵌入了地下,將周圍的地麵都砸裂了幾分,空氣中彌漫著塵土。
透過那些塵霧,能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向他們緩緩走來:“凡人果然無能,最終還是得靠我。”
千羽聞言瞬間警覺了起來:“龍簡!”
這個名字蘇淮安之前從未聽過,他有些疑惑地問道:“龍簡是誰?”
“檮杌與他一個龍族的小妾生下的兒子。”
蘇淮安一驚,之前的華音,時珩,現在的龍簡,而且還是三個不同的母親,他忍不住問道:“檮杌到底有多少妃子,多少孩子?”
千羽挑了下眉:“都現在了,你怎麼還在好奇這個?”
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很快地解釋道:“妃子嘛,不算多,一個明媒正娶的王妃,也就是華音的娘親,還有五六個小妾,多的是他一夜|情的女人。
至於孩子,他承認的,有九個。但他不承認的,數不清楚。”
“承認的是什麼意思?”
“檮杌一夜|情很多,若那些女人運氣不好懷上了,他也不會管。除非是像華音那樣嫡出子,亦或是,擁有極強的能力,在他看來能為他所用之人,他才會承認他們的身份,將他們養在自己身邊。
如果他們的母親還活著,就會順手將他們的母親納為自己的小妾。
龍簡就是其中之一。因帶了龍族的血統,天生神力,而且皮糙肉厚,尋常武器對他不起作用。
檮杌這個時候將他派來,恐怕就是看中了這點。他本身就是力量型戰士,三清符於他的影響,微乎其微。”
蘇淮安聞言,神色也凝重了起來。
塵霧逐漸散去,塵霧後的人也緩緩透出了麵貌,那是一個極其高大結實的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外衫,一半褪下,露出的半邊胸膛上,有一道醒目的傷疤。
他的腳步閒散,無視周圍凶惡的眼神,走到他們中間,將刀從地上拔出,濃黑的眼睛盯著蘇淮安,嘴角挑起一抹笑:“你便是,蘇淮安?”
千羽的手按在了劍柄上,蘇淮安手中聚靈。
但就在這時,沈夜抽刀冷然盯著龍簡:“你也是來搶宋方荀的?先來後到懂嗎!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
時清慌忙道:“沈夜!你怎敢對公子如此說話!”
龍簡看了沈夜一眼,便將目光轉向了蘇淮安:“蘇淮安,你便是那個唯一繼承窮奇功法的人麼。”
被無視的沈夜惱了:“你父母是沒教過你,要認真地聽人說話嗎!”
千羽一驚:“糟了。”
蘇淮安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麵前陡然傳來了一陣風,掀起了他的發絲。
等他再反應過來時,隻能聽到一柄斷劍落下,紮進土地裡的聲音。
龍簡在瞬間斬斷了沈夜的劍,刀尖直指他的脖子。
“好快!”
千羽聞言點了點頭:“龍簡的速度與力量在整個仙界都是頂級的。
若是在不使用靈力的情況下,他的戰力甚至能排到第二。”
蘇淮安聞言好奇的問道:“第一是誰?”
“尊上啊。”
若說之前蘇淮安對他的實力還有些模糊,現在一下子就有了實感,隻居於澤祀以下的力量,麻煩了。
沈夜一下子癱倒在地,驚恐地看著龍簡。
龍簡收刀道:“時清,現在你們已經沒用了,讓他們都走,不要再在這裡礙事!”
時清恭敬地道:“是。”
他看向目瞪口呆的眾人道:“如今宋方荀被逼出來,諸位都有功勞。若今日,諸位隨我離去,並將此事深埋於心,諸位便是嶽青山派的貴人,以後若有事需要,嶽青山派定然前往。
但,若選擇繼續留在這裡,或者將今天的事宣揚出去,刀劍無眼,望各位留心。”
千羽看到此處才道:“這嶽青山派還真是厲害,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
蘇淮安低聲道:“仗勢欺人。”
千羽讚同:“仗著他們背後有檮杌。”
在見識過龍簡的力量和時清的雙重壓迫下,那些人真的一個一個地離開了。
連沈夜也不過不甘地看龍簡一眼也跟著離開。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龍簡的視線再次轉向了蘇淮安:“你剛剛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蘇淮安疑惑地問千羽:“他為什麼這麼執著那些問題?”
千羽也小聲回答道:“大概在幾十年前,龍簡年輕氣盛挑戰尊上。尊上原本不予理會,但經不住他天天叫囂,不勝其煩下,最終應了。為表公平,尊上當時沒有用靈力,仍戰勝了他,並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傷疤。
自那之後”
千羽靠近蘇淮安的耳朵小聲道:“他好像魔怔了,不但特意將那傷疤露出,像是勳章一樣,甚至有意地模仿尊上的穿著性格甚至語氣。
你不覺得他給你的感覺有些熟悉嗎?”
他這麼一說,蘇淮安覺得還真是,那種自大狂妄,永遠冷漠的感覺。
隻是澤祀的冷漠是針對所有人,並沒有什麼特殊意味,而龍簡更多的是不屑。
不屑與他們多說什麼,甚至不屑於看他們。
“而你,”千羽繼續道,“修著尊上的功法,他自然好奇。”
蘇淮安聞言點了點頭。
被多次無視的龍簡甚為惱怒:“喂!你!不光瞎還聾麼!”
蘇淮安轉頭問千羽:“如果我一直不回答他的問題,他會不會一直問下去然後不打我?”
千羽麵露驚歎:“不愧是你,怎麼可以聰明成這個樣子。”
蘇淮安聞言期待地問:“真的可以嗎?”
“可以個屁!你真覺得他會光站在那裡等到你回答嗎!”
龍簡額角青筋直冒,這兩人不光無視他,甚至還在他麵前相互打趣。
他的手握住了腰間的劍:“喂!你們,迫不及待地想死在我的刀下了吧!”
就在這時,蘇淮安手間靈力回收,無數冰釘從龍簡身後射了過去,砸在他身上,形成一層濃重的冰霧,將他籠罩。
千羽轉眼看過去:“成了嗎?”
蘇淮安不言,聽著冰裡的動靜。
如此強的攻擊下,即使再強,也該受重傷了。
但在那個人,卻並未倒下,下一刻,猛衝了過來。
蘇淮安吃了一驚,慌忙推開千羽,手中凝結冰劍,下一刻,一把長刀砍在了冰劍上。
兵戈相見的氣勢將千羽推出去幾步,千羽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龍簡,蘇淮安剛剛那一擊,他竟毫發無傷。
龍簡笑看蘇淮安:“竟然能擋住我一擊,就凡人而言,你算很厲害的。”
蘇淮安聞言笑了笑:“是嗎?謝謝。”
下一刻,兩人同時出招。
兩人打得有來有回,速度極快,若是凡人,便隻能聽到兵器相撞的聲音。
蘇淮安找準機會,在河麵上凝聚一大塊冰塊,逃往河上。
龍簡緊隨其後,一刀斬下。
蘇淮安翻身躲過,龍簡的刀落在冰麵上,斬裂了冰塊。
蘇淮安向後退去,龍簡從碎冰上跳下,跳至蘇淮安凝聚的那一片冰麵上。
蘇淮安就是在等這一刻,手中聚靈。
在龍簡腳下陡然升起一塊冰錐,龍簡慌忙躲過,下一刻,他落腳的地方陡然一空。
他閃身躲過,陡然明白了蘇淮安將戰場設在這的原因。
他迅速躲開蘇淮安設下的一個個陷阱,直奔蘇淮安而去,抬起刀,猛然砍向蘇淮安的脖子。
就在這時,他們中間陡然升起一根冰柱。
他揮刀砍碎了冰柱,麵前卻已沒有了蘇淮安的身影,下一刻,他的小腹傳來一陣鈍痛,蘇淮安的冰刀刺穿冰柱紮進了他的小腹。
蘇淮安的汗水順著臉頰低落,剛剛與龍簡的戰鬥幾乎耗費了他所有的靈力,還好,有用。
龍簡的身體微微顫抖:“我剛剛說錯了,即使是與那些魔獸相比,你的實力也毫不遜色。”
蘇淮安一怔,龍簡竟然在笑。
他慌忙抽出手中的劍,但劍卻紋絲不動。
下一刻,龍簡的手猛然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提起。
而龍簡身上,剛剛被蘇淮安刺中的地方卻完好無損。
“隻可惜,你的對手是我。”
第七十七章 戰2
蘇淮安手中聚靈,腳下的冰塊瞬間融化。
龍簡腳下一空,手指也不自覺地鬆開了。
兩人急速下墜。
千羽慌忙化身玄鳥飛來,在蘇淮安墜入海中之前抓住了他,將他扔在了背上。
蘇淮安趴在他的背上,抓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
龍簡的力氣極大,隻那一下,他脖子幾乎要斷了一樣疼。
他掙紮著坐起,卻突然發現周圍已圍滿的雲雀,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被包圍了。
偏偏這時,龍簡也已掙出了水麵,黑色的翅膀在身後綻開,飛至蘇淮安麵前:“蘇淮安,你現在跟我走,我不為難你,但你若執意要給我惹麻煩,休怪我手下無情!”
蘇淮安咬了咬牙,手中聚靈,控製無數冰釘刺向雲雀與龍簡,冰釘刺破了那些雲雀的翅膀,有些直接落入水中。
千羽找準機會,從蘇淮安闖出的空隙中衝了出去。
但還未走多遠,他們就被一個巨影籠罩,龍簡完好無損地跟在了他們身後。
他手持利刃,一刀斬下。
蘇淮安慌忙凝劍抵擋。
但這一擊太強,蘇淮安的冰劍頃刻間斷為兩截,兩人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千羽隻來得及用翅膀護住蘇淮安,兩人便重重地砸在了河邊。
蘇淮安倒在千羽的身上,因為被千羽護著,竟沒受傷。他慌忙檢查千羽的狀況:“千羽!千羽!你怎麼樣?”
千羽恢複了人形,身上好幾處破口,頭上也流著血,但仍勉強笑道:“還行咳咳咳”
千羽突然猛烈地咳嗽,蘇淮安慌忙扶住他:“千羽!”
但就在這時,身後陡然響起了腳步聲,龍簡緩緩落在地麵上,走向兩人。
他立刻警覺,一把抽出千羽腰間的長劍,刺了過去。
千羽忙道:“等一下!蘇淮安!”
龍簡有些厭煩,揮刀砍飛了他的長劍,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我是看在窮奇的麵子上,才不想讓你受太多苦楚。你該識相點,乖乖地跟我”
他還未說完,胸口傳來一陣鈍痛,蘇淮安將一塊已經碎裂的冰刀紮進了那道傷疤裡,剛剛激戰都不曾受傷的身體,卻在這一刻見了血。
蘇淮安可能都沒有料到,在滾燙的血滴在他手上時,他甚至楞了一下。
龍簡額上青筋暴起,手中的力道加深了一分。
蘇淮安握刀的手不自覺地鬆開,碎片掉在地上,發出哐當的響聲。
龍簡冷然道:“果然早該這樣了,反正也死不了。掐暈直接綁回去不就行了。”
他的手指驟然用力,蘇淮安悶哼一聲,臉憋得通紅,痛苦地拍打著龍簡的手臂。
千羽看到著急,掙紮著站起來,撿起落在地上的劍,正欲衝上去。
就在這時,原本孤寂的河岸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身影衝了過來。
千羽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人拿起一根木棍,猛地砸向了龍簡的手腕。
龍簡始料不及,手上脫力,鬆開了蘇淮安。
千羽找準機會,衝過去,一腳將他踹了出去。
蘇淮安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
千羽慌忙扶住他:“蘇淮安!”
“方荀!”
千羽疑惑地抬起頭,剛剛那個突然衝出來的人也緊張地蹲下身扶住了蘇淮安,千羽一把抱住了蘇淮安,與他拉開距離,警惕地道:“喂!禿子!你是什麼人?你也是為了魔心來的!”
來人楞然看著他,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你這麼擔心方荀,想必是方荀的朋友,貧僧法號印光,是方荀的阿兄。”
千羽依然警惕:“剛剛那些人還自稱是他的伯伯叔叔,嘴裡說的好聽,還不是想要他的命!你們凡人沒一個好東西!”
蘇淮安已緩和了一些,剛巧聽到了兩人的話,他忙搖了搖千羽的胳膊:“千羽,他真的是我阿兄。他對我沒有惡意。”
千羽聽了蘇淮安的話,才沒那麼戒備:“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暫且相信他。”
蘇淮安對他笑了笑,扶著站了起來。
他聽著河邊的動靜,千羽將龍簡踹下去的地方。
龍簡已經走了過來,他頗為惱怒地看著印光:“我說過,凡人已經沒用了,自覺點滾!”
印光也看向了龍簡,他抓著木棍站到了蘇淮安身前。
蘇淮安慌忙抓住了他的袖子:“阿兄,他,很厲害!”
印光伸手摸了摸蘇淮安的頭,溫和地道:“阿兄知道了。”
他又看向了千羽:“你叫千羽對嗎?麻煩你將方荀帶走。”
千羽一驚:“你瘋了嗎!你剛剛隻是僥幸得手,他有多厲害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們仙界有規定,你們,不能輕易殺凡人。所以我不會有事,我擋在著,你們先走!”
蘇淮安抓著他的袖子卻不肯撒手:“阿兄,不要。”
龍簡冷然看著眼前的景象,冷笑了一聲:“放心,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話音未落,幾隻雲雀落下,化為人形,將他們團團圍住。
千羽緊盯著周圍的人,剛剛蘇淮安明明已經打落了那麼多,怎麼還有。
龍簡看向了蘇淮安:“蘇淮安,你現在跟我走,那兩個人,我不動。
但若你執意繼續打下去,刀劍無情,自然也分不清凡人。”
千羽慌忙抓住了蘇淮安的胳膊:“你他媽的,要打就打,威脅個孩子算什麼本事。蘇淮安,你也彆聽他的。”
“千羽,你先放開我。”
“不放!”
蘇淮安聞言笑了:“不放開怎麼打?”
千羽一怔:“你還能打嗎?”
“其實我還有一個東西。”
蘇淮安湊近了他的耳朵,輕聲說了幾句話。
千羽的表情逐漸凝重:“你現在,還行嗎?”
“勉強,但也能行。”
“好。”
龍簡眼見著兩人耳語,卻也沒出言組織,隻是待兩人聊完後問道:“怎麼樣?考慮清楚了麼。”
蘇淮安對他笑了一下:“謝謝你還給我時間考慮。”
他的笑讓龍簡有些不解:“客氣。”
蘇淮安手中聚靈,凝成長劍:“但很抱歉,我還想繼續掙紮一下。”
他說著猛然衝過去,一刀砍下。
龍簡側身躲過,一腳將他踢了出去:“有什麼意義!”
下一刻,印光一棒砸下,他抬刀擋住,眼睛死死地盯著印光:“我們是不殺凡人,但像你這樣上趕著送死的,是例外。”
印光眼裡毫無懼色:“那你可以試試。”
龍簡額上青筋暴起,這幾個人,真讓人煩躁。
千羽擋開一隻雲雀的攻擊,趁機一刀刺穿了他的翅膀,又揮刀斬向了另一隻雲雀。
龍簡一刀逼退印光,蘇淮安便一刀砍來。
他速度極快,刀刀砍向他那道傷口。
龍簡將他擊退後,印光便又衝了上來。
就像兩隻煩人的蟲子。
龍簡分外惱怒,一腳踢飛了印光,一刀斬碎蘇淮安的冰劍,直指蘇淮安的脖子,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該消停了吧!”
蘇淮安聽著周圍的動靜,脖子處陡然傳來一陣鈍痛,刀口割開了他的脖頸,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淺痕。
“再動就將你的腦袋砍下來!”
印光掙紮著站起,他緊握手中的木棍衝了過去。
龍簡的耐心已到極限:“簡直沒完沒了。”
他抬起刀,一刀斬斷了印光的木棍。
蘇淮安慌了:“阿兄!”
“蘇淮安!”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千羽的聲音,“好了!”
蘇淮安立即反應,手中聚靈,將靈力揮出。
隨著他手裡的動作,河邊陡然聚起了一層冰霧,幾乎是瞬間席卷了整片河麵,遮擋住了龍簡的視線。
龍簡嘖了一聲,死到臨頭了,竟還要苟延殘喘。
他揮動手中的長刀,劍氣頃刻間驅散了眼前的冰霧。
但當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時瞬間愣住了,那些雲雀已全部被千羽斬斷了翅膀,倒在河邊。
而那三個人,已不知去向
千羽看著麵前的建築,與他幾個月前被卷進來時看到的沒什麼區彆,還是一樣的水池,一樣的建築,唯一的區彆就是那讓人煩心的滅魂咒不見了。
“尊上竟還真將這個芥子給你了。”
蘇淮安點了點頭,扶著印光將幾人往建築裡帶:“但是我的能力不行,這個芥子,隻能維持兩日。”
“兩日啊,往好處想,或許他們找不到人,就走了。”
“嗯。”
這是剛才蘇淮安對千羽說的話,他還有一個芥子,這是最後的招數。
蘇淮安與印光拖住龍簡,千羽將那些雲雀驅散,再由蘇淮安放出冰霧,遮蔽龍簡的視線,幾人再逃到這個芥子裡。
芥子已被蘇淮安隱在了水裡,若非檮杌親自來,他們應該看不出什麼。
印光的視線全然沒有被周圍的東西吸引,他伸出手,輕觸蘇淮安脖子上被龍簡劃出來的傷口,擔憂地問道:“疼嗎?”
蘇淮安笑著搖了搖頭:“不疼。”
印光的模樣卻並不明朗:“你小時候不這樣,你小時候很怕疼。”
“阿兄也說了,那是小時候,現在我長大了。”
印光一把抱住了他:“是阿兄沒用,若阿兄能再強一點,能護著你,讓你平安長大就好了。”
第七十八章 抓捕
蘇淮安對印光笑了笑:“阿兄,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人總歸是要長大的,而且我現在這樣也很好。”
印光聽得又生氣又心疼:“什麼叫現在這樣也很好?方荀,那個男人呢?他之前分明說過會護你,為什麼現在你有難了,他連人影都看不到!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會相信那個人的鬼話!
我當時就應該想到的,說是沒有目的地保護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
千羽的眉頭挑起,他著實聽不得有人這麼說尊上,剛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卻聽蘇淮安有些撒嬌地道:“阿兄,我們不說這個了,你的包裹裡有吃的嗎?我今天還沒來得及吃東西,好餓啊。”
蘇淮安的話讓印光瞬間忘了之前的氣憤,他取下背上的包裹道:“當然,想到你會餓,我下山時楊阿婆還在我包裹裡塞了燒餅。你還記得楊阿婆嗎?
她在你小時候時常擔心你跟著我們吃不好,總會在我帶你下山時就給你準備好吃的,你走時還會給你塞很多好吃的。”
蘇淮安笑著點頭:“記得。”
見剛剛的事唄蘇淮安帶了過去,千羽便也沒再說什麼。
幾人在後院的草坪上就地而坐,印光拿出燒餅遞給蘇淮安,還給千羽分了一個。
千羽不太吃凡界的食物,但見印光遞給他,就接了。
他見兩人舉止親密,想是關係很好的人,肯定有很多話,便借巡邏之名,離開了。
但在千羽走後,兩人反而安靜了。
蘇淮安低著頭,默默地吃著手裡的燒餅,印光就這麼安靜地看著他,手裡拿著水壺,擔心他吃的太乾會渴。
“方荀,跟我回去吧。”
蘇淮安聞言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低著頭,過了很久才道:“阿兄,我,回不去了。”
印光慌忙道:“方荀,住持在等你,楊阿婆也在等你,他們問過我好幾次,他們都很想你。跟我回去吧,阿兄會保護你的。”
蘇淮安抿著唇不答,他不想騙阿兄,不想給他無望的期待。所以,他沒辦法答應他
幾隻雲雀繞著河邊飛過,眼睛警惕地注意著下麵的一草一木。
來來回回巡視了好幾圈,幾隻雲雀才落到地上,有些焦急地對龍簡道:“少爺,並未發現他們的行蹤。”
龍簡站在河邊,低頭看著平靜的湖麵。
沒有。
距離他們消失已經過了一天,他們已經搜遍了周圍,卻不見他們的身影。
他們都受著傷一定跑不遠,定然還在這周圍,怎麼可能會找不到呢。
水麵印出了他的影子,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胸口上的那道疤,和那道疤上被蘇淮安弄出的傷痕。
“我本無意殺你,奈何你身上有我父君要的東西。可惜了,若是再留你些時日,說不定會成為一個有意思的對手。”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不解其意,其中一人試探地問道:“少爺,我們是不是要往遠些找?”
“你們留在原地。”
龍簡說完便抽出刀,跳入了河中。
眾人嚇得慌忙上前:“少爺!”
四周都沒有,他隻想到了一個可能––芥子
已近深夜,屋外很靜,蘇淮安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披上了外衣,走出了屋子。
這是母親的院子,他在小時與母親一起睡過的房間裡,一出門,便是一棵高大的菩提樹。
“呀,睡不著嗎?”
蘇淮安聞言微微仰頭聽著樹上的動靜,千羽不知何時飛到了樹上,正躺在樹杈上看著他。
“嗯,你呢?”
“玄鳥一族的睡眠本就短,一天睡一個時辰就足夠了。”
“這樣啊。”
蘇淮安坐在了門邊的搖椅上,那是在他小時候,他阿爹幫他做的。
他仰靠在搖椅上,院子裡很安靜,隻有搖椅吱呀的響聲。
“蘇淮安,”可能是無聊,千羽突然問道,“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蘇淮安沒有動,似是在假寐,聲音中都帶著慵懶:“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有點好奇。你小時候就是這樣,不愛說話,總這麼陰沉的模樣嗎?”
“我是這樣的嗎?”
“是啊。”
蘇淮安的嘴唇緊抿,想了一下才道:“那時候很吵,愛哭,總是跑來跑去,讓師兄們不得安寧”
他想到了鶴一當時的眼神,即使已經過了這麼久,他還記得異常清楚,那是極度厭惡,惡心,不平,又憤怒的眼神:“一個壞小孩。他們,都討厭我。”
千羽看著他,他不知道他究竟經曆了什麼,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認真地回答道:“哪個小孩不這樣。即使是我小時候,也愛哭愛鬨,尊上和宅子裡的人也沒有因此討厭我。
我小時候可比你過分多了,拆家打架的事樣樣沒少乾,甚至隻是因為好玩,燒毀了尊上的一個院子。
你再怎麼說也是個正常的小孩子,又沒做什麼罪大惡極,打架殺人放火之類的事。他們討厭你,是他們的問題。”
蘇淮安聞言坐正了身體:“千羽,你,是他養大的?”
千羽不由地扶額:“我現在在和你聊什麼,你好奇的是這個嗎?”
蘇淮安點了點頭:“真的很好奇,為什麼你會從小就在他那裡?”
千羽歎了口氣,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你彆看尊上那樣子,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其實他人並不壞,你也知道四方之獸現在的狀態,他若不那樣,坐不穩現在的位置。
相比於其他守護獸比起來,他對管理凡界的事務也算是儘心儘力。
我們會在他那,可以說是他的善心。
當時他剛當上守護獸,四方混亂,經常會有因為戰亂被奪去雙親的孤兒。
若是尊上碰到,就會將他們帶回宅子裡。
我和騫岩算是最早一批被尊上收養的孩子,當時我們年紀都還小,大概一百多歲。”
蘇淮安吃了一驚:“一百多歲?”
“這麼驚訝乾嘛,我們是魔獸誒,魔獸的世界裡一百多歲還是少年,還沒長毛的年紀。”
蘇淮安恍然大悟:“哦。”
“我和騫岩都是因為戰爭留下的孤兒。被尊上收留,教養。
但尊上卻沒教過我們任何人他的獨門功法,隻是教我們識字體術之類的,教的時間也不長。大多都是我們自己練習,自己挖掘。
由尊上像那樣手把手地教導的,這麼多年來,隻有你一個。”
“你,不用特意強調這個。”
“蘇淮安,雖然不知道尊上為什麼在這個關鍵時候沒有出麵護你,但能做到這種程度,他定然是在意你的。而且一定不是因為床笫之事。
若真是如此,他能找到的替代品太多了,根本不必如此費心。”
蘇淮安對他笑了笑:“乾嘛突然說這些?”
“我並無意參合你與尊上的事,你比我聰明,這些事肯定也知道,隻是,我希望你能對尊上更有信心,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謝謝你。”
“哇哦哇哦哇哦,看你們聊得這麼開心,我都不忍心打擾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兩人瞬間警覺,蘇淮安站起,千羽從樹上跳下,擋在蘇淮安麵前。
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印光也拿著木棍擋在了蘇淮安麵前。
蘇淮安一驚:“阿兄,你何時來的?”
印光對他笑了笑:“剛剛。”
“這樣。”
千羽也拔出了手中的刀,看著麵前的龍簡,他似乎剛從水中進來,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
“真覺得不忍心的話,你就不該進來!”
龍簡微微偏頭:“抱歉啊。但父君命我三日內將蘇淮安帶回去,我現在稍微有點著急了呢。”
千羽咬了咬牙,抬到衝了過去,龍簡抬到擋住了他的攻擊,印光立刻上來,一棍打在他的側腰上。
但龍簡卻毫無反應。
他抓住兩人的武器,用力將兩人甩了出去。
兩人被重重地砸在牆上。
“阿兄!千羽!”
蘇淮安慌忙要衝過去,但龍簡突然來到了他身後,抓住他的胳膊將他一把按在了搖椅上。
蘇淮安悶哼一聲,掙紮著想要掙脫出來。
龍簡猛然用力,哢嗒一聲,他的手臂被龍簡折斷了。
他的身體疼得抽搐了一下,冷汗直冒。
龍簡嘴角微挑:“不錯,這樣都不願意叫一下。我很佩服你的膽識,但你真的讓我很難辦啊。”
蘇淮安咬牙掙紮,但根本掙脫不開。
“現在再考慮一下我之前提的問題,你跟我們走,我不殺那兩個人。你應該做好準備了吧,畢竟,即使我不來,這個芥子也要崩塌了。”
他說得沒錯,這個芥子是靠他的靈力在維持,也是因此,龍簡突然出現時,他沒能立刻反應。
他現在的能力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使他不來,最多再過兩個時辰,他們也會直接落進水裡。
蘇淮安咬著唇,隻要龍簡想,他確實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他們。
就在這時,千羽和印光衝了出來,兩人身上各有負傷,但仍舉起兵器衝了過來。
龍簡全然無畏,低頭對蘇淮安道:“蘇淮安,收回芥子。”
第七十九章 阻攔
兩人舉起武器衝了過來,但就在這時,芥子急速坍塌,大地顫動,讓兩人幾乎站立不穩。
龍簡似乎早已料到,扛起蘇淮安,轉身離去。
千羽慌了,吼道:“龍簡!你站住!額!怎麼會!”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了蘇淮安,他分明說過芥子能堅持兩日,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就崩塌,他焦急地吼道:“蘇淮安!你為什麼”
他的話還未說完,芥子陡然消失,兩人跌進了水中
雲雀焦急地站在岸邊,雖說少主讓他們就站在這裡等,但少主已經下去幾個時辰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總歸讓人不放心。
正這時,水裡傳來了動靜,一股巨浪掀起,水珠濺在了地上。
隨著巨浪上來的,還有龍簡和他肩上的蘇淮安。
眾人一陣歡呼,慌忙迎了上去。
“少主,這個便是蘇淮安?”
“終於抓到蘇淮安了!”
“少主,那兩個人呢?”
龍簡徑直地往前走:“不用管他們,回去複命要緊。去找輛馬車,我們儘早離開。”
眾人聞言忙道:“是!”
不過片刻,眾人便消失在了河邊。
不過一刻,水中冒出了兩個人。
印光和千羽兩人遊上岸後,岸邊早已不剩他們的痕跡。
印光著急,對千羽道:“你不是鳥嗎?我們飛過去追上他們。”
千羽有些厭惡地甩著身上的水:“是,但我現在羽毛濕透了,飛不起來。”
“你用靈力蒸乾啊!”
“我當然知道,但三清符還沒關,我用不了!”
“你關掉啊!”
千羽有些惱:“我不會啊!尊上沒教過啊!而且這麼高階的法器,即使教了,我也不可能短時間就學會使用啊!”
印光聞言默然,悶聲往前走。
千羽連忙跟上去:“你去哪?”
“他們現在一定要回南方,去邊境線,現在或許還追得上。”
他知道的東西多的遠在千羽醫療之外,他驚訝地問:“你怎麼會知道他們要去哪?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印光也並不打算隱瞞:“八年前,方荀失蹤的突然。明明前一天還見過,第二天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地消失了。
不光如此,他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山下那些人都沒發現他。
要做到這些,僅靠他當時的能力根本不可能。
而且在他失蹤後,緊接著的就是那些人的內訌。
若說是因為方荀的出現,他們為了爭搶方荀內訌還說得通。
但當時方荀根本就沒在那裡。
他們是突然之間,著了魔一樣開始自相殘殺。
那場混亂也讓整個仙道損失慘重,原本必敗的我們,幾乎是在瞬間有了一線生機。
我當時便有了一些猜測,會不會是什麼獨立於凡界之外的人,一個極其強大的存在,帶走了方荀,而且幫了我們。
那時我便開始調查。
在第一次見到方荀時,我心中的猜測,我的調查,還有現實逐漸擺在了我麵前的東西,讓我拚湊出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這是一場交易。
但我之前一直不明白,那個男人所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直到,今天。”
他說著看向了千羽:“千羽,我問你,床笫之事是什麼意思?你們口中的尊上,我之前見過的那個男人,他是以那些事為條件,來給方荀提供保護的嗎?
方荀那時還那麼小,他不會從那時”
千羽來不及反應之前他與蘇淮安的對話印光聽到了多少,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這才不到兩年的事。”
印光一下子愣住了:“真的?那個男人真的在逼迫方荀做那些事?他之所以幫方荀,就是為了這一刻嗎?他從那時候就開始覬覦方荀了?他對一個孩子”
越解釋越混亂了,千羽急忙道:“沒有,不可能,尊上當時應該還對蘇淮安沒興趣。畢竟比當時尊上身邊,比蘇淮安好看年輕的比比皆是。
而且,以尊上的性格,若是他當時就看上了,一定不會等到現在。
他們交易的,是另外的事情。”
“什麼事?”
“這個,我不便說。但,你怎麼能在蘇淮安麵前說謊,你都聽到了,怎麼在蘇淮安麵前說什麼剛剛。出家人不是不能說謊嗎!”
“我沒有說謊,我是在你們剛剛開始說話時就過去了。”
千羽一驚:“還能這樣!”
印光沒有回應他的話,悶頭往前走,不管如何,他已看透了那個男人的麵目,他現在隻是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帶走方荀,竟然相信了他的話。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他一定要帶走方荀
蘇淮安被扔在一輛馬車上,很快,車便動了起來。
他掙紮著坐起,隻是輕輕刮到了受傷的胳膊,就讓他疼得嘶了一聲。
忽而車頭一沉,有人走了上來。
他幾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你們不是急著把我送過去,飛得不是更快嗎?為什麼還要準備一輛馬車?”
龍簡不答,隻走到蘇淮安身邊,蹲下身,按住了蘇淮安受傷的胳膊。
蘇淮安抿著唇將頭扭開,這麼快就忍不住對他用刑了麼。
不過與他想的不同,隻聽哢嗒一聲,他的胳膊傳來一陣劇痛,但劇痛過後,竟不疼了。
龍簡將一套衣服放在地上:“將這套衣服換上。”
水黏在他身上確實很不舒服,他也早想換了,但不明白龍簡這麼做的理由:“這是對犯人的優待?”
“對聽話犯人的優待。”
若不是因為蘇淮安現在的處境,他真有點想笑。
龍簡見他沒動,又道:“要我幫你換嗎?”
“你一定要在這裡?看著我換?”
“你是個棘手的對手。怎麼?都是男人,你還擔心我做什麼不成?”
蘇淮安抿著唇,還是脫了。
雖然龍簡說過他不會做什麼,但蘇淮安確實能感覺到他赤裸的眼神。
“看來窮奇確實足夠寵愛你,在你們分開前,做|過吧?都多少天了,這痕跡還在呢。”
蘇淮安隻當沒聽到,自顧自地穿上那套衣服。
龍簡見他穿好後,便道:“手伸出來。”
蘇淮安照做,片刻後,就感覺一個鐐銬鎖住了他的手,接著是腳。
“你在這看著我都不放心麼。”
“我實在不想回去之前再出現任何麻煩,理解一下。”
蘇淮安不說話了,背抵在身後的座椅上假寐。
因為逃亡,他這幾天都沒睡好,真的有些累了。
這時,他身下卻一空,他被抱了起來,放在了軟椅上。
他吃了一驚:“你”
“這上麵舒服一點。在這上麵睡吧,你睡著了我也可以省很多事。”
蘇淮安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乾脆轉過身休息。
軟椅很長,剛好容納下他,確實如他所說的,很舒服。
但此時他已全無困意,他聽著外麵的動靜,問道:“從這裡到那,要多久?”
“快的話一天,慢的話也不超過兩天。”
“這樣啊。”
兩人說完後便沒有了其他的話。
馬車一路上走得搖搖晃晃。
蘇淮安被晃得真的有了些困意。
正在這時,馬車卻陡然一停。
蘇淮安瞬間驚醒,聽著外麵的動靜。
一人吼道:“何人擅攔馬車!”
來人恭敬地道:“車上可是龍簡少爺?”
“知道還不快讓開!”
“請龍簡少爺體諒,我家尊上剛接手這塊地方,萬事都謹慎,對於外界妖魔仙的進入,即使是龍簡少爺,要出去,也請出示一下通關令牌。”
馬車上的龍簡自然也聽到了,挑起了眉頭。
外麵的人更是大怒:“我們進來時怎麼沒說要令牌!分明是沒事找事!”
那人倒是一點都不惱:“還請龍簡少爺體諒。我家尊上剛接手這塊地方,各項規矩也還在完善,這條規矩,也是剛下的,我們隻是照規矩辦事。”
龍簡聞言下車,他們此時已到了兩方的交界處,再往前一點,就是南方。
而在他們馬車周圍,不知何時已圍了二十多人,顯然是早就埋伏在這裡的。
雲雀見龍簡下來,慌忙行禮道:“少爺。他們”
龍簡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他走到為首那人的麵前,問道:“通關令牌如何獲得?”
“需要龍簡少爺親自去見一見我家尊上。”
龍簡聞言笑了:“從這去窮奇的宅子,一來一回,少說也得六七日,若是他再找個理由將我搪塞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回去了?”
那人依然道:“屬下隻是按尊上的吩咐辦事。”
“他讓你們來拖延時間?”
“這些屬下並不清楚,屬下隻是照規章辦事。”
“若是我硬要闖過去呢?”
眾人聞言立刻警覺了起來:“還請龍簡少爺不要讓我們難辦。”
龍簡冷笑一聲:“難辦?”
他一把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刀尖直指那人的脖子:“我可沒工夫陪你在這耗下去,再不退下,彆怪我手下無情!”
那人頓時驚在了原地,他咽了口唾沫:“所有人”
龍簡很滿意的笑了,意欲收刀離開時,卻聽那人道:“攔下馬車!”
第八十章 棺材
蘇淮安躺在馬車裡,聽著外麵的動靜,他們打了起來,聲音一片混亂。
他立刻翻下身在馬車裡翻找,卻隻找到一些衣服和藥膏,沒有任何水源,連足夠給撬開鎖鏈的鈍器都沒有。
他有些著急的用手拽著鎖鏈,想要從裡麵掙脫出來。
但鎖鏈卡得很緊,緊貼著他的皮肉,根本拽不出來。
外麵傳來那些人的慘叫聲,不知道是屬於誰的。
他們拖不了多長時間。
他放棄了解開鐐銬,想先從馬車上下去。
就在這時,馬車動了。
沒有人駕車,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馬受了驚嚇,向著一個方向衝去。
巨大的衝擊力將蘇淮安直接被掀到了馬車壁上。
他扶著軟椅,努力掌握平衡,站穩了身體。
馬車往前衝了很久,直到聽不到那些人的聲音。
蘇淮安仔細地聽著外麵的動靜,想以此辨彆方向。
馬車應該是在往回走,正到他們剛才經過的樹林。
因為馬根本不受控製,馬車會撞在樹上。
從這裡下去,他或許可以以那些樹為掩體,衝下去。
蘇淮安穩住身形,便猛衝了過去,但剛到門口,他卻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狠狠地彈了回來。
他幾乎不敢相信,爬到車門口,伸出手卻碰到了一陣軟乎乎的東西,像是一層泡沫,但當蘇淮的手伸到一定程度後,就會猛然彈回來。
龍簡在馬車上下了咒!
就在這時,車頭陡然一沉,原本受驚的馬在下一刻嘶吼著停住。
蘇淮安慌忙往後縮,直至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馬車門在這一刻被打開,龍簡矮身走了進來,看著他因為動蕩的馬車被撞的有些狼狽的樣子道:“想跑?”
蘇淮安不答。
龍簡走到他的麵前,一把抓起了他的下巴盯著他:“到底是什麼在吸引他?明知不可能,還要派人來救你,一點都不像他。”
他的身上帶著血腥氣,完全不似他之前那樣隨意,冷酷讓蘇淮安有些害怕:“你,殺了他們?”
龍簡輕笑了一聲:“現在還有心思關心他們?”
蘇淮安的嘴唇緊抿,臉色慘白。
龍簡盯了他半晌,鬆開了手:“沒有殺他們的理由,我也說過我不喜歡惹麻煩。”
那一瞬間,他身上獨屬於王者的威壓氣息也消解了不少,聲音也變回了之前的樣子。
蘇淮安在那一瞬間也終於緩了一口氣:“嗯。”
“既然這麼在乎你,為何不親自過來?”
蘇淮安不答。
龍簡繼續問道:“他不可能因為害怕,他不是那樣的人。真這麼在意你的話,即使得罪滿天神佛,我也會保你。”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不用如此妄自菲薄,你確實讓他做了很多,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事。”
“他隻是不想讓檮杌那麼輕鬆地拿到魔心而已。”
龍簡聞言伸出了手,蘇淮安嚇得縮了一下,但他隻是幫他將額前的碎發撥於耳後:“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否定我的猜測,就像是在隱藏什麼一樣。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蘇淮安心頭一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龍簡按住了他的唇:“不,你很清楚。他不親自出麵的理由。他是不是”
“少爺,都處理好了。是不是要繼續過邊境線?”
馬車外的聲音打斷了龍簡的話,龍簡挑了下眉,還是道:“走吧。”
“是!”
馬車便再次啟程。
龍簡沒再問剛才的問題,蘇淮安隻覺得鬆了口氣。
這時,他身下一輕,龍簡將他抱起來,放在了軟椅上:“休息一會吧,等到了地方,可就不是這樣了。”
千羽與印光趕往邊境線時,看到的就是滿地的傷者。
千羽吃了一驚,慌忙走到一個人身邊蹲下身問道:“單淩,你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單淩一把握住千羽的手,艱難地道:“千羽千羽將軍,我們無能,沒攔住他們,蘇公子被他們帶走了。”
印光聞言臉色頓時變的煞白,他轉身就欲往邊境線過去,但千羽一把拉住了他:“你過去做什麼?”
“我有分寸。”
“你有什麼分寸!你知道怎麼去嗎?即使你找得到地方,到了你知道怎麼將他帶回來嗎?
這裡是尊上的地界,他們才有些顧慮,不敢在這邊動手。
但過了這條線後,就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想要殺你,就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現在彆說玄靈元君因為要向仙界稟明蘇淮安的事回了仙界。
就你這樣單槍匹馬闖進去的凡人,檮杌要殺你,他都連勸下檮杌的理由都沒有。”
印光一下子站住了,看著他道:“玄靈元君是誰?”
千羽有些崩潰:“你們兄弟倆怎麼都搞不清重點!”
印光卻道:“你說玄靈元君是仙,若是仙的話,我求他會不會”
“不會,”千羽認真地看著他,“因為蘇淮安是魔。他體內的魔心本就是不該存在的東西。”
印光的眼眸逐漸暗了下來:“是我太無能了。”
八年前他就沒能護住他,被以為自己這八年來變強了,應當能保護他了,可最後,他卻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蘇淮安被鐵鏈拽著,走入屋內。
這裡他之前來過,是隨著澤祀一起進來的,屬於檮杌的大殿。
檮杌坐在大殿上,看到他臉上便不由地泛起了笑。
他緩緩走到蘇淮安麵前,高大的身影幾乎將他籠罩:“蘇淮安,宋方荀。我之前怎麼就沒察覺到。”
他忍不住放聲大笑,笑過後便拍了拍龍簡的肩膀道:“這次做得不錯,下去吧。”
龍簡恭敬地行禮道:“是。”
待門再度關上後,檮杌一把抓起鐵鏈,蘇淮安奮力的掙紮,卻扔被他拖到了屋後。
屋後與大殿完全不同,冰冷刺骨,狹窄的空間裡,容納了一個祭壇。
地上是祭祀的符陣,正中間,放著一個鐵架,而在那個鐵架上,伸出來一根鋼釘。
“可惜你看不到,這可是我從八年前,知道你的存在就準備好的,屬於你的,棺材。”
蘇淮安掙紮著想逃,但被檮杌用靈力抓了回來。
他手指一動,蘇淮安的身體便像被什麼東西拖住,猛地向後,身體重重地撞在了鐵架上,那根鋼針,從他的後腰穿透,鮮血流出,順著他的身體,滴在了地上,沿著地上的符陣,蔓延到整個房間。
蘇淮安痛的慘叫一聲,掙紮著想逃。但他的身體卻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一樣,不能移動分毫。
檮杌緩緩走過去,手指一揮,斬斷了綁著蘇淮安的鐵鏈,又用靈力將他鎖在了鐵架上。
蘇淮安已沒有力氣再掙紮,整個屋子裡,隻剩下他痛苦的喘息。
檮杌手中結印,靈力和著地上符陣中的血液彙聚在右手,待穩固後,一把按進了蘇淮安的心口。
但蘇淮安的心口處,一股力量抵禦著他的力量,在阻止他取魔心。
檮杌挑起了眉頭,加大了手間的靈力。
蘇淮安隻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被幾股力量撕扯,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慘叫出了聲。
兩股力量相互碰撞,最終檮杌卻被那股力量彈開了幾步。
蘇淮安也因為疼痛,暈了過去。
檮杌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怎麼會,即使是魔心也不該有這麼強的力量。
他彙聚靈力,又試了一次,這一次,魔心不光擋住了他的力量,甚至還試圖吸收他的力量。
他慌忙中斷。
不對。
這一次與剛剛的力量不同。
除了魔心本身外,還有一股力量在護著蘇淮!
他一把按住了蘇淮安的傷口,劇烈的疼痛讓蘇淮安猛然驚醒。
“是誰!”檮杌幾乎失去了理智,“誰在幫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窮奇!一定是他!”
蘇淮安喘息著聽著他近乎瘋狂的話不懂他為何突然這樣,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活著,剛剛那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
“他為了不讓我得到魔心,竟然耗費自己的靈力為你護住心脈。還真下了血本。”
他因為憤怒變得惡紅色的眼睛盯著蘇淮安,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其他辦法,憤怒也漸漸平息:“蘇淮安,哦不,宋方荀。
事已至此,不管如何,你都逃不過一死,既是如此,為何不自戕,讓自己少一些痛苦呢?”
蘇淮安若不是因為太痛苦,他甚至想笑,他最後的辦法,竟然勸他自戕:“好啊,你自戕,我就把魔心剖給你。”
檮杌臉色一變,加重了按住他傷口的力道。
蘇淮安疼得悶哼一聲。
“敬酒不吃吃罰酒!”
蘇淮安聞言卻笑了:“魔心是仙界所不容之物,仙界定然是想將他毀掉,但你卻想違抗仙界的命令,想要利用他提升你的靈力。
玄靈元君現在還沒有回來,是在幫你拖延時間吧。
但他能拖延多久。
一旦被仙界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你不光得不到他,還會被仙界懲處。
說到底,你現在的處境並不比我好多少。”
被看透的檮杌惱羞成怒,一把掐住了蘇淮安的脖子:“一個小鬼而已,仗著自己有些小聰明竟然也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你以為窮奇他護住你的心脈是保護你麼,他隻是將你拉進了另一個深淵!
我要將你鎖在殿前,讓所有人都來折磨你,看你到時候,你還能不能這般對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