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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蘇淮安從被子裡鑽了出來,剛要坐起來,腰間就傳來一陣刺痛,他伸手摸了摸,一按就傳來一陣刺痛。

澤祀昨天做的太過了,他總這樣,做起來就毫無節製,總將他弄得暈乎乎,連什麼時候睡著的都記不清。

他想起來,身上都沒什麼力氣,又在床上躺了好一陣,才起身穿衣服。

但身邊隻有昨天那一套,不光被血染紅了大片,還被刀割出了好幾道口子,不能再穿了。

澤祀怎麼也沒給他備件衣服。

他正想著怎麼辦時,獸車陡然一沉。

嚇得他慌忙又鑽進了被子裡:“誰!”

外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拿了套衣服過來,現在可以進去嗎?”

是澤祀。

蘇淮安的臉上瞬間湧現了笑意,剛剛因為澤祀粗心大意的氣惱全都煙消雲散:“可以。”

門被推開,澤祀捧著一套白紫色的衣服走了進來。

他看到淮安也笑了:“昨天睡得好嗎?”

蘇淮安聞言稍垂下眼正看到自己赤裸的身體,上麵滿是曖昧的痕跡,有些地方還帶著淤青,他又裹緊被子扭開了頭,小聲道:“你還好意思說。”

他可愛的模樣讓澤祀笑得更開了,走過去親了親他的臉:“我幫你穿衣服,等一下一起去吃飯。”

蘇淮安看向了他:“你不用再睡會嗎?他們都說你現在需要休息。”

“不用,路上睡得夠久了。”

“你有沒有讓周回看看?”

“看過了,說來說去也是讓我多休息。不嚴重的。彆擔心了。”

蘇淮安壓根不信,之前魔心說得那麼嚴重,他現在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怎麼可能呢。

“你騙我。”

“沒有,你問周回。”

蘇淮安愈發氣惱:“周回還不是聽你的。師父也是聽你的,你們……從來不會對我說實話。”

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說著說著,就低下了頭。他生氣,卻又無力。

澤祀放下衣服捧起了他的臉:“淮安。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會注意的。我還想和你一起,我還想多陪陪我的淮安。

我才舍不得死呢。”

蘇淮安聞言才看向了他:“你總騙我。”

“對不起。”

蘇淮安知道該道歉的不是他,澤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即使是騙他,也是因為不想他擔心。他隻是自責,若是他能再強一點,也不至於讓澤祀這麼難。

澤祀看著他的眼神就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一把抱住了他:“淮安。不要多想。你隻要留在我身邊,我就會很安心。”

蘇淮安靠在他的肩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你不要什麼都瞞著我。”

“好。”

“如果有我能幫得上的,一定要告訴我。”

“好。”

“我不要和你分開。”

澤祀捏了捏他的臉:“我也不想和你分開。不想和我的小寶貝分開。”

蘇淮安聞言連又發燙:“你彆總這麼說。”

澤祀看的心情很好的笑,笑過後突然又道:“淮安。我們去凡界吧。”

蘇淮安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去凡界做什麼?”

“就跟我們上次一樣,去看看那件事對凡人的影響。”

“你的身體,沒事嗎?不是說要好好休息嗎?”

“隻是去看看,順便再和你一起去逛街買衣服。”

“還買?上次出去不是剛買過嗎?”

澤祀便在他的額上蹭了蹭:“我喜歡看你穿好看的衣服。”

蘇淮安就也道:“我也想看你穿不一樣的衣服。”

澤祀麵露難色:“我穿其他衣服,會很奇怪。”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

見著澤祀還是不願意的樣子,蘇淮安又撒嬌道:“我想看。你就穿給我看嘛。”

澤祀哪裡受得了,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好。聽你的。”

……

“你要帶淮安去凡界?”第二天一早,聽到消息的女魃便去找了澤祀,問道。

澤祀正在藥房準備藥材,淮安身上的刀傷還未好,這幾天都需要上藥。

他找著周回準備的單子找著,聞言嗯了一聲。

女魃有些無奈:“你要去哪是你的自由,我並無意摻和。但眼下混沌和檮杌還沒有消息,若是他們真的去找了印光和薑麾……

薑麾便罷了,印光可是淮安的阿兄。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淮安怎麼辦?”

“他們兩個不是去了麼,他們在,不可能讓他有事。”

“還有一個秦玖,若是秦玖幫著檮杌他們呢?”

“秦玖幫著檮杌?有何好處?”

女魃一噎,她真是急中出錯,倒是沒想到這茬。

“即便那邊沒有問題,那你呢?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你還帶著淮安去凡界?

若是檮杌再派人刺殺你怎麼辦?

還有仙界,仙界明擺著是要削弱我們的力量,眼下我的力量還在,你也看著無關痛癢,難保他們不會趁此機會,再做些什麼?”

澤祀的神色卻依然平靜:“周回給我開了幾副藥,可以讓我這幾天都清醒著。”

女魃一臉驚詫地看著他:“隻為了去凡界幾天,你竟要用藥物乾預!”

“最普通的醒神藥,不會有危害。”

“若是尋常自然沒什麼,但你現在的身體……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執著。”

“我想和淮安度過一段他期望的時光。”

女魃一愣:“什麼?”

“我清醒的時間不多了,若是現在不去,以後怕是更沒有機會了。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那段時間對淮安來說,一定會很難。我希望這幾天,能成為淮安的支柱,幫著他挺過去。”

女魃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至於仙界。淮安之前有意讓仙界宣揚我們的事,便是想讓其他神仙都注意到我們。

立功之人卻反受罰,你覺得其他神,仙會怎麼想?”

女魃之前還未明白淮安為何執著於此事,現在才算徹底明白:“淮安,竟為我們想到了這層。”

澤祀清點好所有的藥材後,便合上了蓋子:“我今天下午會走,這段時間,宅子裡的事,麻煩你了。”

女魃搖搖頭:“我們幾人間,不必說這些。”

澤祀將藥箱提了起來:“還有淮安換心所需要的一切藥材全準備好,待我們回來,便直接開始。”

“那些藥材不難,但另一顆心,怎麼辦?”

“我會帶回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煙花穿透天空,熱鬨的人群中,蘇淮安拽著澤祀的手,一路往前跑,直到擠進圍觀煙花的人群中,抬起頭,看著綻放在雲間的煙花。

澤祀站在他身邊,低頭看著他。

“好漂亮。”他說。

澤祀笑著點頭:“是啊,好漂亮。”

這是雲霧被驅散後的第五天,人們在慶祝著久違的太陽。

鎮子上熱鬨的就像過節一樣。

煙火過後,蘇淮安就興奮的拉著澤祀往街上跑。

街道兩邊燈火通明,小販叫賣,再往前走一些,就是街頭賣藝的人。

他們的周圍已圍了好些人,蘇淮安就拉著澤祀停在一邊。

他們表演的東西在澤祀看來沒什麼。

但淮安看的入迷,尤其是對麵噴火的人,那些火差點燒到自己,他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但之後卻發現是虛驚一場,就有些害羞的摸摸自己的鼻子。一回頭,卻正看到澤祀看著他。

他的目光深沉又專注,蘇淮安忍不住被他吸引,片刻後才笑道:“他們好厲害。”

澤祀也對他笑:“嗯。”

“我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好。”

蘇淮安拿了幾枚銅錢放在那些人身旁的鐵簸,就拉著澤祀又跑到了彆處。

淮安很喜歡熱鬨。

這是澤祀這幾天才反應過來的。

他喜歡往人群裡鑽,這裡的一切在他看來都很新奇。

他以往總是沉默深沉的模樣,直到現在,澤祀才反應過來,淮安,說到底也才剛及冠而已。

兩人在外麵逛了好長時間,回到住所時,手上都是滿滿的東西。

澤祀為了讓蘇淮安這幾天住的舒心,在這附近租了一整個院子。

他們的房間很大,淮安回去後就將買的東西全鋪在了地上的毯子上,開開心心的擺弄著那些東西。

但很快,他就突然想到了什麼,手上的東西都掉到了地上。

澤祀剛鋪好床,聽到動靜慌忙走了過去:“淮安。怎麼了?”

蘇淮安圓圓的眼睛有些驚慌的看著他:“忘了。”

澤祀蹲下身問道:“什麼忘了?不要緊,我們回去找。”

蘇淮安搖搖頭:“不是。你不是要來看他們對於這些事的態度和反應嗎?我忘了。對不起,我還拉著你到處跑。”

他自責的低著頭,難怪澤祀好像對外麵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一直看著他。那時估計就是在提醒他。

他當時怎麼就沒想起來。

澤祀看著他,原來是因為這個,也是,淮安當然不知道,這不過是他為了讓淮安一去來凡界的托詞。

他低頭親了親淮安的額頭:“我已經看到了。”

蘇淮安仰頭看著他:“你之前不都是去茶房,去酒樓偷聽他們的談話嗎?今天都沒去。”

澤祀聞言好笑地道:“怎麼是偷聽,我原來在你眼裡是這樣的嗎?”

蘇淮安見他完全沒有掌握重點,有點急:“我現在說的是你的事還沒做。現在怎麼辦?”

澤祀乾脆坐在了他旁邊,伸手抱住了他:“淮安,我此行的目的,隻是想看有沒有像之前元河縣一樣的妖道,殘害百姓。

他們欺騙百姓的方式你我都已知曉。不過是假借神意,迷惑眾生。

接著神意,自然不會偷偷來,若是這樣都沒見著的話,看樣子這裡暫且是沒有的。”

蘇淮安不知他是在糊弄他,聽著很有道理,才點了點頭:“那我要做什麼?”

“你就跟今天一樣,讓他們隻以為你是一個愛湊熱鬨的外客,不對我們戒備,這樣我們才好查看。”

他說的有理,蘇淮安信了,想到自己還能像今天這樣玩就開心。

……

夜已深。

澤祀抱著淮安,輕拍著他的背。

懷中的人已睡熟,隻偶爾會在他的肩上蹭蹭。

澤祀看著他,心裡已經不知第多少次感歎,他的淮安,真可愛。

但沒過多久,屋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他眼中的笑意頓時消散,正欲起身時,手上卻陡然一沉,淮安握住了他的手。

他心頭一驚,慌忙看去,還好,淮安還在熟睡,剛剛可能隻是不自覺的反應。

他小心的將淮安的手拿下,幫他掖好被子,才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屋外,騫岩已站在了門口,見著澤祀便行禮道:“尊上。”

澤祀抬手:“在外不必多禮。”

“是。”他知尊上著急,便將調查的事說儘,“檮杌與混沌果然打上了印光他們的注意。

南方沒有了陸吾神君,情況本該不好,但沒想到,龍簡竟然會動手保護印光。

他與檮杌交戰,一直堅持到鑒永元君過去。

檮杌見勢不對,立刻收兵逃離。

另一邊,秦玖在聽說他們的行蹤已暴露後,立刻改道,逃離了那裡。混沌找了許久才將他們找出。

在他們交手時,秦玖又出手阻攔,直到依遠元君趕到。

不過隻可惜,還是未能將兩人抓捕。”

他們實力不俗,又在凡界多年,對其中的地形都了如指掌,要抓住他們自然不容易。

澤祀也沒指望鑒永能立刻將他們抓捕。

他沒再繼續深究檮杌的事,轉而問道:“秦玖呢?”

“蘇公子見他那次,您的法器便將他重傷,這次再加上與檮杌大戰一場,現在魂靈幾近崩塌,已臥床不起了。”

他那日給淮安的法器攻擊力並不算太強,隻是拿來給淮安防身的。秦玖會受這麼大的影響,隻能是因為他的身體本就已經不行了。

其實還有一事,但騫岩見著尊上晦暗的眼眸,一時不知該不該說。

澤祀見他許久不走,也猜到了他還藏著什麼:“還有何事?但說無妨。”

騫岩這才道:“秦玖他說,想再見見蘇公子。”

騫岩知蘇淮安是尊上的禁忌,尤其是之前秦玖還弄傷了蘇淮安,他估摸著尊上會當場拒絕。

但沒想到,尊上卻是半天沒有說話,許久後才道:“也好,反正遲早要見的。”

騫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又問了一次:“尊上,秦玖是想見蘇公子。”

“你帶話過去。要見可以,但在此之前,我們先見一麵。”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二天,蘇淮安醒來的時候,身旁卻沒有了澤祀的身影,隻手邊多了一張紙條,他將紙條打開,上麵隻有一句話。

“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在那句話的右下角,還畫了一個小花花。

蘇淮安見著忍不住笑,真可愛。

他將紙條收起,就從床上起來。

澤祀不在,他也不想出門,在院子裡閒逛了幾圈。

院子裡空空蕩蕩的,隻有兩個燒火的師傅。

他們為他做完早飯後,便也離開了。

實在沒意思,他轉了幾圈後,就又回了房間。

他仰躺在床上,看著頂上的房梁,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就開始想著澤祀一個人出去是做什麼。

但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來。

他這才反應過來,澤祀總對他有所保留,永遠不會對他說實話。

他一時有些鬱悶。

雖然知道澤祀是為他好,但沒有人會想一直被蒙在鼓裡。

有點擔心,可每次麵對他的問題,澤祀若是不想讓他知道,總會有一套完美的說辭將他糊弄過去。他什麼都不知道,即使澤祀騙他,他也看不出來。

越想越鬱悶了。

他乾脆什麼都不想了,用被子蒙著頭,就要睡去。

被子軟軟的,他很快就有了困意。

模模糊糊間,他感覺門口傳來了吱呀一聲,有人走了進來。

他想看看進來的人,但身體懶懶的,不想動。

不一會,就有人靠了過來,幫他脫掉了外衣和鞋襪,將他抱到了床上躺好。

那人的身上很暖,熟悉的氣息讓他忍不住抱住了他的手。

他聽到了一聲輕笑,而後就被抱在了懷裡。

那人的懷抱讓人安心,他又往他懷裡鑽了鑽,才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沉。

身旁是溫暖熟悉的氣息,蘇淮安擦了擦眼睛,對著他笑:“你回來了。”

澤祀親了親他的額頭:“嗯。”

“你去做什麼了?”

“鑒永元君找我說了關於檮杌、混沌的事。他們暫時失去了他們兩的方向。”

蘇淮安聞言撇了撇嘴,他知道這是澤祀的職責,但他自從知道仙界那幫人對澤祀做的事後,就不想讓澤祀在去幫他們了。

澤祀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淮安,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澤祀還是第一次找他幫忙,他連忙點點頭:“好。”

澤祀見此笑了:“都不知道是什麼,回答的就這麼痛快。”

“你讓我做的,一定不是壞事。隻要不是壞事,我能幫得上的,什麼事都可以。”

澤祀便湊近了他的耳朵。

片刻後,蘇淮安的眼神凝重了一些:“你真的沒事嗎?”

“你看我現在不還好好的嗎?彆擔心了。”

蘇淮安這才道:“好。我答應你。”

之後的幾天,澤祀一直陪在蘇淮安身邊。

兩人去了很多地方,見到了很多漂亮的風景。

那是蘇淮安這些年都不曾見過的美景。

他每天都玩得很開心,幾乎要忘了,澤祀對他說過的,檮杌與混沌還沒有被抓到的事

那天,澤和他一起去了一座高山上。

此時天色灰暗,太陽都還沒有出來。

蘇淮安不太習慣這麼早起來,跟著他走了兩步,就困的幾乎要栽倒在地上。

澤祀笑笑,就將他背了起來,一步步往山上走。

一直到山頂上,澤祀才將他放下來。

蘇淮安幾乎睡著,澤祀喚了他幾聲,才將他叫醒。

他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地看著澤祀:“來這做什麼?”

澤祀坐在了他的旁邊,揚了揚下巴示意天空:“上麵。”

蘇淮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片黑夜中,帶著點點繁星,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上麵怎麼了?”

“再等一下。”

蘇淮安不明白,帶還是靠在他的身上抬頭看著天空。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中起了變化。

黑色悄然褪去,留下一抹淡淡的藍紫交織的光暈。東方的天際,最初隻是微光點點,像是天際的星辰還未完全熄滅,又似是誰輕輕撒下了一層金色的粉末。

漸漸地,那金色的光芒開始擴散,天空被染上了溫柔的橙紅。雲層在晨曦的映照下,變得如夢似幻,有的像是被金邊勾勒的棉花糖,有的則像是一幅流動的畫卷,緩緩展開。

遠處的山巒,在朝陽的照耀下,輪廓逐漸清晰,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環。

蘇淮安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這是他從不曾見過的場景,忍不住道:“好美。”

澤祀看著淮安,見他喜歡,便也開心:“你喜歡,以後我就天天帶你來看。”

蘇淮安啊了一聲,低聲道:“我我也不想每天都起那麼早。”

澤祀聞言親了親他的臉龐:“好。今天難得起這麼早,等一下帶你去城郊吃一家餛飩,那家遠近聞名,你去嘗嘗。”

“嗯。”

兩人又聊著今天要去的地方。

但說著說著,澤祀的表情卻陡然一凜。

蘇淮安也察覺到了他的變化,忙道:“怎麼了?”

回應他的,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他慌忙站了起來,身後不知何時已圍籠了好些人,為首的兩人卻是檮杌和混沌。

蘇淮安驚得向後退了一步,他們,怎麼會在這。

澤祀起身擋在了他的身前,他臉上仍舊沒有驚慌,反而帶著一絲笑,有些嘲諷地笑:“我還當是誰,你們如今在這,不會是來向我自首的吧?”

檮杌冷哼一聲:“死到臨頭了,倒是還笑的出來。

看你身後那魔物的表情,怕是還不知道你如今的狀況吧。”

澤祀原本鬆弛的表情陡然緊繃,他手中聚靈:“廢話真多。”

“封印赤北必須得至少三個人。隻靠兩個人,你們必然元氣大傷,而眼下,那魔物和女魃全都沒事。是你全擔了吧。”

澤祀舉出無數冰釘,正欲砸下,蘇淮安卻一把拉住了他:“等一下。”

澤祀一驚:“淮安。”

蘇淮安卻沒看他,而是看著檮杌:“你想說什麼?”

檮杌聞言笑了,幾乎是哈哈大笑:“真可笑,蘇淮安,你竟然真的不知道。好吧,我便好心告訴你。窮奇他快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蘇淮安的瞳孔猛然收縮,不敢置信地看著澤祀:“他剛剛說的”

澤祀慌忙握住了他的手:“假的,淮安,怎麼能信他的話,他巴不得我死呢。”

混沌已有些不耐煩,一把抽出腰間的刀:“還和他廢什麼話,直接殺了他不久好了。”

檮杌手中聚靈,封住了上山的路,他看著澤祀的臉上充斥著不屑的笑意:“彆怪我沒提醒你,以你現在的力量,這樣的招式,還能使幾次?”

混沌也道:“若是你現在將蘇淮安交出來,對我們磕頭認錯,說不準我們就大發慈悲,放了你。”

“閉嘴。”

混沌聞言一愣,看向了蘇淮安。

後者的眼眶發紅,惡狠狠地瞪著他們:“閉嘴!”

你們憑什麼這麼侮辱他!你們有什麼資格!

混沌冷哼一聲,閃身一刀砍了過去。

他的動作太突然,澤祀的招式還沒放出,隻能一把抱住了蘇淮安,猛然往後退開,但混沌的刀,仍舊劃傷了他的胳膊。

混沌看著那道傷口,忍不住笑:“果然,現在的你不過是強撐而已。”

檮杌也抽出了刀:“一起上,殺了他。”

兩人一起攻來,澤祀手中凝出冰牆,擋住了兩人的攻擊,但冰牆仍舊裂開了一條縫。

這明顯不是窮奇的實力。

兩人大喜,兩同著手下一起攻了上去,不多時,就聽“轟”的一聲,冰牆碎裂。

巨大的衝擊,將兩人掀出去了幾步。

澤祀站在崖邊,緊抱著蘇淮安。

看著摔下去的兩人,檮杌心中分外暢快。

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他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但這自然不算完,他抬起刀指向澤祀:“你看清楚了,你現在不是我們的對手。不如你就按混沌說的做,或許等我們心情好了,就放過你了。”

澤祀卻沒有看他,隻低頭對蘇淮安道:“淮安。”

蘇淮安好像知道他要做什麼,點了點頭:“好。”

檮杌真恨透了他的無視,他總是這幅高傲的樣子,好像自己永遠都會站在頂峰,永遠都是那個勝者一樣。

他舉起刀,一刀砍了過去。

但就在這時,澤祀卻抱著蘇淮安跳了下去。

眾人皆是一愣,尤其是檮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片刻之後才笑出了聲:“想逃?嗬!所有人聽令,隨我下去,將他們”

他話還沒有說完,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嘶鳴,一隻玄鳥直衝上雲霄,在他的背上,正是澤祀和蘇淮安。

眾人又是一愣。

混沌已殺紅了眼:“不就是一隻破鳥嗎?把它打下來。”

檮杌看著天上的玄鳥,卻往後退了一步:“不對。逃!”

但已經來不及了,空蕩的天空,突然織起了一張靈網,將眾人全圍困在了裡麵。

不遠處的樹林裡,緩緩走出來兩人。

混沌驚得連連後退:“鑒永,依遠,怎麼他們怎麼會在這!”

鑒永的手指一動,靈網陡然收縮,他們想要掙脫出去,卻反被靈網越纏越緊。

“窮奇早就猜到,你們刺殺印光、薑麾不成,必然會將矛頭指向魔心。”依遠道,“他特意帶蘇公子來凡界,故意讓你們知道他的行蹤。

還挑了一個方便你們動手的地方,就是為了引你們出來。

他同你們說那麼多廢話,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我同鑒永哥哥能有時間編出這道靈網。”

檮杌怒然看著澤祀,又是他!又是他!

澤祀隻看了他們一眼,便道:“走吧。”

玄鳥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向著他們的住所飛去。

蘇淮安靠在他的懷裡,之前澤祀拜托他幫的忙就是這個。

他想讓自己和他演一出戲,就是將檮杌引出來的戲。

隻是他並未說具體時間。

所以,當看到檮杌他們後,他眼裡的驚訝,是真的。

澤祀也對他說過,他們的話,不可信。

但當聽到檮杌說澤祀會死的時候,他還是沒辦法控製住自己的感情,他那一刻是真的害怕。

澤祀輕拍著他的背,溫柔的道:“淮安,已經沒事了。”

“你告訴我,封印赤北對你影響到底有多大。你告訴我。”

澤祀看著他通紅的眼睛,該告訴他了,但他卻仍是不忍:“淮安,對我的影響當然很大,你看,我的動作都減慢了。

但絕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

我不會死的,隻是力量受到了影響。”

“你不騙我?”

“不騙你。”

蘇淮安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好。我信你。”

澤祀將他摟緊臉龐貼在他的發絲上。

“淮安。在調查檮杌他們的時候,我還調查到一件事。秦玖,快不行了。”

蘇淮安的眼眸垂下,本就紅的眼睛,愈發深沉。

他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他知道這件事遲早會發生,沒有他的魔心,秦玖一定會死。

但真當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有點難過。

“秦玖說,他想見一見你。”

蘇淮安抬起頭,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讓我去見他?”

“若是你想去,我就陪你。我不想讓你留有遺憾。”

蘇淮安摟住了他的脖子,親了親他的唇:“謝謝你。”

“我們之間,不說這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最後一麵

距離上次見秦玖,不過才十幾日,但這一次再見他,蘇淮安幾乎有些認不出來。

秦玖躺在床上,模樣蒼老,皮膚下的血管清晰可見,如同枯枝上細細的紋路。他的呼吸聲微弱而沉重,每一口氣都顯得有些吃力。

蘇淮安愣了片刻,才緩緩走了進去。

感受到屋子裡的動靜,秦玖半睜開了一隻眼睛。

“你來了。”

他的聲音遲緩,透著無力。

蘇淮安站在床邊看著他:“嗯。”

秦玖看著他,突然笑了:“你那是什麼表情。”

蘇淮安也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他隻覺得有些難過,鼻子酸酸的,喉嚨都有點啞。

“我,不想死,我,最開始也不想殺你。”秦玖沙啞的聲音繼續道,“我想了很多辦法,但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我沒有時間了。

我隻有那一個辦法。”

他說這些話仿佛耗費了很大的力氣,緩了一會,才繼續道:“我現在還是不想死。如果我想要你的魔心,你會給我嗎?”

蘇淮安低下了頭:“對不起。”

秦玖聞言卻笑了:“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秦玖突然沉默,屋子裡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不知道多久之後,秦玖突然道:“方荀。你恨我嗎?”

“我,不知道。”

蘇淮安不敢看他,鼻子好酸,好難受。

秦玖伸出手,枯瘦的手指,輕撫著他的臉:“方荀。你該恨我。”

他的氣息不穩,手沒有力氣,劃了下來。

但他的手卻被蘇淮安握住,輕輕貼在他的臉上。

秦玖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的鼻子在輕輕抽了一下。

他的眼睛在那一刻,也紅了。

他,後悔了。

後悔對他做那些事,後悔聽了薑麾的話。

他甚至覺得,若是薑麾當時沒告訴他這些,即使他死了,至少,也是在方荀的敬愛下死的,而不是像這樣。

“方荀。我最後為你做見事吧。”

他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這個,你一定會用到,我現在給你。”

他的手指刺進了皮肉,血在一瞬間蔓延。

蘇淮安瞬間明白了他要做什麼,慌忙伸出手,但他的手停在了空中,卻不知該落向何處。

身後傳來一聲輕響,大門被打開,澤祀從了進來,一把將他摟在了懷裡。

秦玖的手指猛然刺了進去,與此同時,一股藍色的力量縈繞在他的指尖,將他的心口包裹。

他抬眼看著澤祀:“你要的東西,給你,你,也要幫我照顧好,方荀。兩個人,你都要照顧,好”

澤祀緊抱著蘇淮安:“我會照顧好他們。”

秦玖突然猛烈地咳嗽,手垂在了地上,但他的眼睛卻仍舊盯著澤祀,用儘最後一點力氣道:“彆,告訴他,彆告訴方荀”

我是什麼樣的人。

但他還未說出,身上便已沒了力氣,倒在了床榻上。

房間裡頓時安靜,澤祀隻能聽到,淮安輕聲的啜泣

澤祀將淮安帶回了獸車上,向著宅子走去。

一路上,淮安都沒再說過話。

他就靠在澤祀身上,紅腫的眼睛低垂著,讓人看不清神情。

澤祀便也隻抱著他,靜靜地陪著他。

當夜幕降臨,天空逐漸被黑暗籠罩時,蘇淮安才緩緩抬起頭,他看著澤祀,突然道:“我們,是不是很長時間沒有做過了?”

澤祀一愣:“淮安?”

“我們今天,做吧。”

澤祀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

幾乎是自然而然的,他就解開了淮安的一襟。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淮安為什麼要這麼做。

淮安他,難受。

他想用一種東西來緩解他的難受。

那一夜,他一直在哭,他說他疼。

他說他好疼。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對不起。”

第二天醒來時,蘇淮安看著他身邊的澤祀,突然道。

澤祀與他十指緊扣,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沒關係。”

他利用了他,利用他來緩解自己的痛苦。

但是一夜的混沌後,他的心裡還是難受。

他靠在澤祀的肩上,聲音悶悶的:“不要離開我。我真的不想再失去誰了。”

澤祀卻隻撫摸著他的頭,沒有答他的話。

“淮安,等回去後,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蘇淮安聞言抬起了頭:“誰?”

澤祀卻賣起了關子:“猜一猜。你認識的,你也想見的人。”

蘇淮安好奇,他認識的人沒多少,就隻有無方寺的人,但他們不可能過來。

然後就隻有師父,女魃他們。

他甚至還猜到了饕餮。

換來的就是澤祀的調笑:“你原來還想見她?好。四方也都穩定下來了,她剛好閒,改日邀她過來。”

蘇淮安慌忙擺手:“不,不用麻煩。我就猜一猜。不對嘛,我再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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