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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貴人淺淺地歎了口氣,“因為小妾也隻是猜的,並無真憑實據,又如何敢到皇上和皇後娘娘跟前來說嘴?而小妾說與芸貴人,才可以完全當做私下裡的閒話罷了,不打緊的;可是到了皇上和皇後娘娘麵前,卻不可以打誑語,否則便是欺君之罪了。”
如貴人說著抬眼又望廿廿一眼,眼中並不掩飾一絲流光去,“況且小妾是隻是猜中李貴人服用清減的藥物去,可是卻猜不到她這樣的藥物是從何而來。”
“畢竟宮中對藥材的管控極嚴,太醫開了方子之後,也得交待給禦藥房的太監們去抓藥,總難有人將這兩邊兒都給控製住嘍。更何況李貴人是才剛兒入宮沒幾天兒的,她連宮裡的人還都認不全,更遑論是將太醫院和禦藥房兩邊兒都給摁住了。”
如貴人垂下頭去,隻盯著地上大紅鳳戲牡丹紋樣的地氈出神,“小妾便忖著,李貴人既然能服下這樣的藥去,那這藥必定有它的來源。總歸該是宮中身份高貴的人才行吧?而小妾人微言輕,更要顧及著母家的額娘和弟弟妹妹的安危,故此這才不敢往下猜了,於是便更不敢到皇上和皇後娘娘麵前來稟報。”
廿廿挑挑眉,“你說你人微言輕,那芸貴人呢,她也隻是個剛進宮的小姑娘,豈不是比你還不如?”
如貴人想想,便也搖頭,“她勝在新人,她這時候說的話、辦的事兒,皇上和皇後娘娘自都會擔待。”
“再者她此時與李貴人兩廂爭輝,故此她才是整個後宮裡肯盯李貴人盯得最緊的一個。那小妾便想,既然小妾的猜想是中了,卻又難有實據去,那倒不如就將這差事卸給芸貴人去,叫芸貴人來盯得更緊些,說不定真相更容易大白。”
廿廿靜靜揚眸,“那眼下,你想的便全都成了。芸貴人也自如你所願,已是扮成了這事兒了。”
廿廿抬眸不落痕跡地看了月桂一眼,斜倚著迎手枕,緩緩道,“那昨兒芸貴人可因為這個得了皇上的恩寵了,你又怎麼看?”
“畢竟先發現這事兒的人是你。倘若當初不是你將這事兒告訴給芸貴人的話,那如今得了皇上恩寵的人,便該是你才對。”
月桂眸光也是幽然一深,凝住了如貴人去。
如貴人靜靜垂首,極輕極淺地苦笑了一聲兒,“這事兒既然是芸貴人辦成的,那這一切自然是芸貴人應得的。小妾自己就缺這股子勇氣,故此才將心下的嘀咕告訴給芸貴人的,那就是小妾尚且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本事辦成這事兒,便是小妾自願拱手讓人的。那小
妾心下,還有什麼不甘心的去?”
“今兒也瞧見了芸貴人走進來時候兒的那場麵,一眾貴人的笑容裡頭,各自藏著的鋒芒都代表了什麼,我這心下也都清楚。彆說芸貴人不自在,實則小妾都跟著不自在。小妾捫心自問,若今日裡小妾是芸貴人,小妾根本做不到芸貴人的落落大方去,小妾說不定要立時逃了,躲起來掉眼淚也說不定。”
如貴人轉頭怔怔望向窗外去,“這一晃,小妾進宮也有三年了。這三年裡,小妾也慢慢看懂了,在宮裡凡事都是一體兩麵。若得榮寵,便要受外人的嫉恨;若想成事,總得先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膽量……”
“小妾自知沒這個本事,故此便也自然不貪這個功去。芸貴人所得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爭取來的,便是有小妾那一句話,可若沒有她自己獨創養心殿的勇氣,那自然依舊什麼都是空的。”
廿廿緩緩點點頭,“也難得你看得明白,想得也通透。看來這三年,你隨著吉嬪一起居住,也學得了不少。”
如貴人卻也輕歎一聲,“皇後娘娘謬讚,小妾當不起。小妾若這三年中能學得吉嬪娘娘為人處世的一點皮毛去,都已然心滿意足。就怕小妾學了三年,也隻是邯鄲學步,學不得神韻來啊。”
廿廿卻也寬容地笑,“這世間原本就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去,這便又如何能學成一樣去呢?”
如貴人靜靜垂眸道,“這會子所有人都盯著芸貴人看,可是小妾卻鬥膽提醒皇後娘娘——彆忘了華妃。”
“華妃雖說身子不好,可是她的身子卻也這些年一直都不好來著,可是她的心性兒卻也是頑強,這便能一直熬到今日。故此便是芸貴人已然得寵,可是華妃依舊還是華妃……”
廿廿幽幽抬眸,凝注如貴人。
如貴人深深吸一口氣,“芸貴人不重要,華妃才是更值得皇後娘娘重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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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貴人告退而去,廿廿便也輕輕歎了口氣。
月桂輕聲道,“難為如貴人這三年來竟肯如此安靜,依著奴才瞧著,竟也是個心思縝密,更懂進退的。”
廿廿輕輕搖頭,“……你怎麼忘了,她也是個我母家所出的鈕祜祿氏啊?所有的鈕祜祿氏啊,都是狼呢,不管各自脾氣如何,可是內心裡卻都住著一頭狼啊。”
“況且她是我母家八房所出的。我母家的爵位,原本除了老祖額亦都之外,便多是人家八房掙來的。便是十六房的公爵,也都是從八房承襲過去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