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席爾薇雅陷入了巨大的情緒波動,亦或者是意誌力出現動搖之時。
那道扭曲的漆黑,便會悄無聲息地侵蝕出稍許,將她的意識所吞沒。
然後,當席爾薇雅的意識再次複蘇之時。
迎接她的,便是那充斥著鐵鏽味的殷紅液體。
還有族中長輩們那更冷漠了幾分,憎惡與畏懼交織的複雜眼神。
那眼神是那麼的鑽心剜骨,以至於從第一次以後,席爾薇雅的每一個夜晚都與噩夢和惶恐為伴。
她生怕當自己醒來之時,出現在自己視野中的,便是一具具匍匐在地的冰冷屍體。
“可是,我也不想這樣的啊......”
少女的呢喃聲消散在晚風中,無人聽聞。
此刻已是傍晚時分,巨大的日輪觸及了海麵。
數千萬噸的海水在懸崖之下翻湧著,浪潮在黑色的山石下碎成白色的水花。
席爾薇雅怔怔地注視著那漆黑的海潮,陷入了無言的沉默。
良久之後,似乎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席爾薇雅輕輕咬著被寒風凍得有些發紫的嘴唇,輕輕邁出了一步,將半個身子探出了崖壁之外,
僅僅一步之遙,她便將墜入冰冷的格蘭特海之中。
格蘭特海距離蒼庭王都足有數裡之遙,人跡罕至。
更彆提這般日落時分,王都的居民們大多都早已回返家中,圍著火爐和魔導燈的溫暖,與家人們一起其樂融融地享用著晚餐。
一旦此刻落水,彆說是被救上岸了,即使是被人發現恐怕都隻是奢望。
但是,這也正是席爾薇雅的目的。
她心存死意。
自從記事之時起,便如履薄冰一般,哪怕是一刻的精神都不敢放鬆。
可是哪怕如此,在那青銅十字架上模糊身影的囈語之下,席爾薇雅卻也好幾次險些失去自我,牽連了許多無辜的民眾。
最嚴重的一次失控,更是直接將小半個街道夷為了平地。
她已經厭倦了這般漆黑而沒有光亮的生活。
更厭倦了那個時不時便會傷害無辜者的自己。
於是,在這樣一個冬日傍晚,她偷偷地溜出了大公府邸,來到了這裡。
也許,那些人說的並沒有錯。
如同自己這樣的災厄之女,從一開始起,就不應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傍晚的寒風冰冷徹骨,讓席爾薇雅的手腳都變得麻木,就連意識也變得有些恍惚。
“神明大人......”
席爾薇雅乾裂的嘴唇微微張開,發出了無聲的自嘲。
在年幼之時,席爾薇雅也曾在暗地裡祈求過神明。
也曾幻想著會有人像吟遊詩人的故事裡那般,沐浴著光芒,將她從這片黑暗而看不見光亮的泥沼中解救。
可是她心中清楚,那僅僅隻是幻想而已。
這個世界上也許確實存在著所謂神明。
大陸西方那神聖教國中高高在上的教廷,更是自詡為神明意誌在凡間的代行者。
但是自己內心深處那寄宿的東西倘若被對方察覺,那自己隻會成為教廷所討伐的對象,被肅清的異端,絕無意外。
她誰也沒有等。
誰也不會來。
席爾薇雅閉上了眼,嬌弱的身軀微微顫了顫。
在她墜下懸崖的前一刻,席爾薇雅聽到了一道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
“巧了,你也是來跳海的嗎?”
話語中並沒有席爾薇雅所習以為常的敬畏與戒備,亦或者是憎惡。
而僅僅隻是夾帶著一絲好奇。
她順著聲音的來源側頭,隻看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不遠處。
淡金色的夕陽餘暉落在對方的側臉上,輪廓分明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