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的那幅畫像,有點半人半妖,跟年畫似的。
“這人原來是畫壁畫的吧?”他小聲嘀咕道。
“那天你露麵了嗎?”郭定邊掃了一眼那幅畫像。
“露麵了啊!一個軍官帶我進來的呢。”
“那個軍官被我宰了。”
“那我還畫個屁的妝!”
“那要不要你換回道士裝扮試試?”
嘩啦!
如果不是前麵的那輛驢車被守門的吐蕃軍官一腳踢翻,兩個人可能還要繼續拌嘴下去。
“老爺,你行行好,我兩天沒回去了,家裡的老小都在等我換的糧食。”一個牧民打扮的人一邊拚命拉著受驚的驢,一麵在軍官麵前苦苦哀求。
“滾,說不讓出,就不讓出,一天兩天的,餓不死!”
“我出來已經七天了,回去還要七天,家裡真的揭不開鍋了。”
“嘿嘿,沒糧食吃,吃肉不就行了。你們家裡不是有的是牛羊?”另一個吐蕃士兵看著被踢得側翻在地的車,幸災樂禍。
“哪有牛羊?十隻裡麵有九隻要上供給貴族老爺,今年還遭了病,哪還有剩下?總不能把留下配種和生崽的給吃了吧。”牧民哭喪個臉。
“我不管,說不讓出,就不讓出。快點滾回去!”軍官有些不耐煩,吼道。
牧民見沒辦法,隻得走回自己的驢車邊,開始艱難地將掉落在地上的糧食往車上背。
袋子很大,看起來很重。
牧民費儘力氣站了起來。
他突然覺得背後有些不穩,眼見著就要摔倒。
然而,一雙強有力的手托住了袋子。
那雙手接過袋子,穩穩地放在了車上。
手的主人長了一臉的大胡子,看起來相當粗獷。
“你們是做什麼的?”軍官上下打量了下郭定邊一行人,最後目光落在了悟心那光禿禿的腦袋上。
安承慶走到了眾人身前。
他從腰間解下一塊銅製的告身,遞到了軍官的手裡
“在下安承慶,在家排行第三。”
軍官接過告身後,翻來覆去檢查了下真偽,在確認是真的之後,臉上的神色變得和善了許多。
安家是沙州城內粟特人的第一大姓。
而安承慶的爹,安景旻是安家的族長,自然也是沙州粟特人的領袖。
此人任職沙州副都督,與張議潮常年交好,吐蕃這些人,也會多少給他點麵子。
“家父在城東四十裡外的鳴沙山上又開了一處洞窟,命我帶著工匠畫工前去修築。”
安承慶側過身子,露出身後的悟心。
“我們還請了龍興寺的悟心大師前去誦經。”
“阿彌陀佛。”悟心道了一聲佛號。
“這,怕是有些為難啊。”軍官一臉非常糾結的樣子,“你想必知道,上頭下了命令,這沙州城,隻準進,不準出。”
“這洞窟原本是打算下個月家族大祭的時候用,工期緊急,還望行個方便。”安承慶還想努力下。
“不行,不行,若是放跑了刺客,我們怕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軍官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安承慶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郭定邊阻止了。
他走到軍官的麵前,手伸進自己的袍子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多了一個小銀塊。
“可否借一步說話。”郭定邊低聲說道。
軍官瞥見了他手裡的小銀塊,便跟著他來到了一邊。
郭定邊將小銀塊悄悄塞進軍官的手裡,然後手順便搭在了軍官的肩上
“您看我們像刺客麼?”
軍官看了看眼前的大胡子,又看了看牆上張貼的通緝令,搖了搖頭。
“安家的這個洞窟我帶著我的徒弟們在做,他們給的不少,不過工期很緊,還希望您通融通融。”
“這點東西隻是意思意思,等我回來了,必有重謝。”
軍官摩挲了兩下手裡的銀塊,回了幾次頭,最終還是決定將它塞進了衣服裡。
“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