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與清醒交疊,昏迷過去的姑娘動了動:“我……你……”
純黑的環境叫她看不分明情況,莉莉安本能地伸出手,蒼白的指尖觸及到阿諾德的麵龐。
“發生什麼事了?”她迷茫地問,好似記不清剛剛二人的交談。
“噓,”阿諾德低聲說,“你隻是睡了一覺。”
“你……羅賽爾先生?!”
啊,是了,他的聲音也恢複了往日的年輕。
莉莉安欲圖掙紮,但是被阿諾德輕輕放回了床上。
眩暈感仍然侵蝕著阿諾德的頭腦,而更多關於莉莉安·米勒的存在無處不在。
“不,你不該是羅蘭·羅賽爾,”莉莉安呢喃道,“你究竟是誰?”
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如此敏銳。
阿諾德失笑出聲。
“我是誰不重要,親愛的莉莉安。”
淡淡的芳香、溫暖的軀體,還有那殘留著的血的氣味。這引得阿諾德莫名感到乾渴,他吞了吞唾沫,卻發現來源並不是缺水或者饑餓。
有生以來第一次,渴求換做了其他層麵。
而阿諾德·克萊蒙,從來不會回避自己的需要與欲望。
他溫柔地再次擁其入懷,微涼的手覆蓋住莉莉安的眼睛,清朗的聲線在她耳畔徘徊。
“反正你我是在夢中,不是嗎?”
這句話讓懷中的姑娘身形微頓。
她好像理解了阿諾德的意思——明明身為凡人,她不該理解的。可莉莉安抬了抬手,而後震驚與掙紮悉數消失。
“是的,”莉莉安低語,“我們的確在夢中。”
“那就沒關係。”他抬手替她撩去額前的碎發,吸血鬼擁有卓越的夜視能力,他能在黑暗中看到那晶瑩汗水自額頭落下,墜入長長的發。
無與倫比的,生命的力量。
“夢境中發生的事情,”阿諾德低聲誘惑道,“不會影響到現實。”
對此,阿諾德·克萊蒙毫無愧疚感。
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是諾曼·瑟瑞亞的神明承認的,唯一的克萊蒙伯爵夫人。
恢複年輕的掌心愛()撫著她柔嫩的皮膚,阿諾德注視著那張暈染開紅色的麵頰,骨節分明的手一路向下,直至輕輕捏住莉莉安的下頜。
婚禮上,在神明的注視與神父的見證下,新郎理應去親吻新娘的雙唇。
阿諾德不想叫他的腐朽汙染這張漂亮的臉蛋,那一吻才落在了莉莉安的額頭上。但現在不一樣了。
金發隨重力散落在她的麵前,掃
() 過莉莉安的額角。
直至她緊張的軀體徹底舒展開(),直至她的呼吸逐漸平複下來?(),阿諾德慢慢俯身,捉住了那平日牙尖嘴利的唇。
懷中的姑娘僵硬了瞬間。
但也僅僅是瞬間,因為下一刻,她的雙手就已經圈住了阿諾德的脖頸。
澎湃的熱浪籠罩住二人,吻與吻之間,阿諾德輕笑出聲。
“……怎麼?”莉莉安的聲線在黑暗之中聽起來非常迷茫。
“沒什麼。”
隻是覺得有趣罷了。
端詳著她因欲()求蒙著水霧的雙眼,阿諾德幾乎遏製不住勾起的嘴角。
她能分得清自己是羅蘭·羅賽爾,還是阿諾德·克萊蒙嗎?
若是分不清……他親愛的小妻子,倒是真的毫無道德負擔呢。
023
一吻過後,莉莉安抬眼。
明明離得這麼近,二人的鼻尖相抵,莉莉安卻依舊看不清羅蘭·羅賽爾的麵孔。
“莉莉安,”男人低語,“你還記得夢境之前的事情嗎?”
“夢境之前?”
莉莉安迷茫地眨了眨眼:“我記得我與伯爵成婚,然後……就到了夢中。”
羅賽爾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與伯爵成婚,緊接著與我在一起,你倒是沒什麼負擔。”
是你說的,夢境與現實無關呀。
莉莉安的腦袋暈乎乎的,她隻覺得很熱,熱到血液仿佛在沸騰,而顫抖的指尖卻是如此冰冷。羅賽的親吻好似具有魔力,讓她在這冰火交加的感受中幾乎無法控製自己。
“我又……”朦朧之間,她坦誠開口,“不吃虧。”
羅蘭·羅賽爾生得英俊瀟灑,和帥哥在夢中睡覺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哪裡來的負擔?
她環住他的脖頸,輕聲細語:“何況你我在夢中,伯爵抓不住的。”
羅賽爾:“你——”
一句話將二人的行為蓋棺定論。
但這並沒有讓羅賽爾退縮,他的話因更為凶猛的親吻而消失殆儘。
夢境毋須遵守現實的規則,不用動手,布帛自動散落。羅賽爾不再遲疑,他親吻著莉莉安,先是嘴唇,再是下頜,再向下,用嘴唇與雙手丈量著她的軀體。
山峰,平原,然後是低矮的叢林,最終停留在溝壑。
接觸讓莉莉安咯咯直笑,笑聲到了最後又戛然而止。羅賽爾的動作停下來,莉莉安慢慢昂起頭顱。
周遭的環境隨著她的想法而亮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她看清了克萊蒙伯爵臥房的環境。
在伯爵的臥室裡,與羅賽爾躺在一起,這樣的認知叫她不禁紅了臉。
眼前的男人是那麼漂亮,奢華的床幃、昂貴的古董在他燦爛金發的襯托下黯然失色。曖()昧的光芒下,他的藍眼倒映著流光溢彩,像一對珍貴的寶石。
……與克萊蒙伯爵在教堂中直視著她的眼睛一模一樣。
() 莫名的念頭閃過莉莉安心底,她古怪地開口:“你不是伯爵的私生子吧?”
羅賽爾:“……”
漂亮的男人甚至一時沒跟上莉莉安的想法,他愣了愣,而後神情變得非常複雜。
“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嗎?”他問。
“因為你的眼睛——”
後麵的話,在羅賽爾的吻落於灌木叢下的溝壑時悉數哽在喉嚨裡。
“太生分了,”他含著她,發音模糊不清,“喊我羅蘭。”
挖掘、開拓,直至甘露填滿鬆軟的泥土,婉轉鶯啼在他的上方鳴唱。肆意的水珠泅透身軀,在夢境中的感受竟是如此真實,一陣一陣的水叫莉莉安心癢癢。
羅蘭·羅賽爾放開了她,又毫無忌憚地捉住了她的嘴巴。
汁()水混合,帶著幾分鹹()腥,呼吸交錯,他貼著她呢喃。
“還是說,”羅蘭低語,“你就是想讓我喊你……母親?”
因為這個稱呼,莉莉安抖了抖。
白皙膚色之上,暈染開的紅說明了一切。
放肆的行徑叫開墾隻剩歡愉,沒有痛苦,沒有難捱,大地是如此坦然,在羅蘭的懷中綻放。
最終,羅賽爾躺在奢華柔軟的床榻之上,他依舊將莉莉安攬入懷中,二人的汗水交織,他上癮般親吻著她粘連在自己身上的長發。
沒什麼比這般行為更能說明情緒。
白日的機鋒、試探,統統消失不見,餘下的隻有純粹的熱情。到了最後,莉莉安的行徑幾乎能稱得上糾纏。
羅蘭唐突笑出聲來,莉莉安莫名其妙:“怎麼?”
“我還以為你討厭我,莉莉安,”他說,“畢竟你總是警惕地像是麵對野獸。”
有嗎?
反正莉莉安並不討厭羅蘭。
警惕是有的——他可是也許會搶奪莉莉安財產的人,怎麼能不警惕?而且羅蘭·羅賽爾平日說話裝腔作勢,還帶著幾分陰陽怪氣的攻擊性,莉莉安初來乍到,也不能讓他輕視了自己。
但現在不一樣了。
彆說是夢,就算是現實中,羅蘭也沒有了威脅性。
她已經是克萊蒙伯爵夫人了,一旦伯爵去世,莉莉安將會是唯一的繼承人。
至於羅蘭嘛……
近在咫尺的漂亮臉蛋,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她甚至伸手摸了一把——青年光滑的麵皮也果然如她所料膚若凝脂。
“視如己出,是吧?”莉莉安笑到。
還說她剛結婚就與他在夢中糾纏,那羅蘭不也一樣嗎?一麵說著伯爵對他猶如父親,一麵在夢中與莉莉安做這種事。
不過……
這是她的夢境。
哪怕沒有諾瓦利斯在,出於莫名的本能,莉莉安也能分辨出這點。
沒有石橋村的那段路,也不需要夢魘作為指引,那這隻能是莉莉安自己的夢了。是她將羅蘭拉入了夢中,然後做了這樣的事情。
她的心中
充滿悸動,而後他出現了。
這麼巧嗎?
是誰在肖想誰呢。
雖然,莉莉安也不是很在乎。
“反正,()”她碰觸著他的臉頰,你也不會記得的。?()”
夢境的氛圍從激昂轉為安詳,莉莉安疲憊地打了個嗬欠。原來在夢裡也會感到困頓嗎?那夢裡睡去,會是……
後麵的思緒,因意識消散戛然而止。
再清醒時,眼前的場景發生了變換。
伯爵主臥室的奢華床幃,變成了莉莉安房間內得體大方的天花板。
她愣了好一會才發覺自己回歸了現實。從床上爬起來,隻覺得體內的悸動猶在。
門扉打開,安妮如常地步入室內,替莉莉安拉開窗簾。
晨曦的光芒傾灑至地板,天亮了。
“日安,莉莉安……夫人。”安妮開口,“睡得怎麼樣?”
是了,她已經結婚了,如今她是伯爵夫人,翠峰堡真正意義上的女主人。
昨天晚上,她明明在賓客的注視下,回到了伯爵的臥室才對。
“我怎麼回來的?”莉莉安茫然問。
“是加勒特爵士在深夜將您背回來的,”安妮說,“說您操勞一天實在是太累,在伯爵的房間內睡著了。”
是這樣嗎?莉莉安沉思起來。
“夫人,”安妮有些擔憂道,“需要為您叫個……醫生看看嗎?”
“什麼?不用。”
莉莉安本能地撫向自己的脖頸,卻沒有摸到任何傷痕。奇怪,她為什麼要摸脖子?
“我沒有受傷。”莉莉安回答。
安妮卻堅持道:“找個看……婦人傷勢的醫生。”
莉莉安眨了眨眼,這才反應過來。
理論上她在貴客的“監督”下步入伯爵的房間,是為了與他完成夫妻之間的責任。
當然了,伯爵病重在床沒那個能耐是另外一回事。但房門一關,誰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安妮是在關心她罷了。
可要說昨天夜裡具體發生了什麼……
莉莉安隻記得自己步入房間,然後伯爵說什麼交易。之後的事情就好像她突然斷了片,全部消失在睡意之中了。
晚宴上她確實喝了些酒,更彆提忙碌一天非常疲累,還真有可能直接睡過去。
得找個機會再問問伯爵,他所謂的“交易”究竟是什麼意思。
“不用,”莉莉安迎上安妮的視線,“沒發生任何事。來幫我梳頭發吧,安妮。”
聽到這話,安妮明顯長舒口氣。
她是莉莉安從家中帶來的女仆,自然是發自內心為莉莉安著想。誰想看到自己關心的人,與一名老頭子睡到一處去呢。
放下心來後,女仆任勞任怨地拿起梳子。
梳洗完畢、換好衣服,莉莉安推開了房門。
雖然她是新娘,但克萊蒙伯爵病重,莉莉安仍然要起個大早去招待整個城堡的賓客。她
() 已經做好再次操勞一整天的準備了,可沒想到走下樓梯、步入大堂,入眼地一切都是那麼井井有條。
宴會過後,連大廳都已經被仆從打掃過,地板一塵不染、家具煥然一新。
最重要的是,翠峰堡常年緊閉的大門,竟然罕見地敞開著,叫日光照射了進來。
那抹旭日投射到羅蘭·羅賽爾的頭發上,為青年鍍上了一層迷幻的柔光。
聽到腳步聲,正與加勒特爵士交談的羅蘭轉過頭,迎上莉莉安的視線。
這……
莉莉安莫名奇妙地想: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有太陽的時候見到羅蘭。
“莉莉安夫人。”
羅蘭揚起笑容,微微俯身:“您昨晚睡得好嗎?”
莉莉安:“……”
回想起昨夜的夢境,她的臉驀然一紅。
…………
……
同一時間,翠峰堡後院。
亞曆克斯·諾瓦利斯走出城堡,不遠處,他的侍從翻身下馬,匆忙將懷中的卷軸遞到白騎士手上。
“大人,”侍從氣喘籲籲道,“這是米勒家族的族譜。”
“嗯。”
“我不明白……”
侍從看起來很是迷茫:“您為何需要他們的族譜?難道莉莉安小……夫人,有問題?”
諾瓦利斯聞言擰起眉頭,隻是一個動作,就叫侍從噤若寒蟬。
他展開羊皮紙,米勒家族的曆史悠久名不虛傳。落拓貴族也有個一度風光的祖上,諾瓦利斯一個一個看過去,果然在族譜時間最早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果然。
白騎士繃緊了麵孔。
她有神明——真正意義上神明的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