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破奴再度點頭。
砰!
杯子飛來,砸在許破奴麵前。
許破奴低頭:“末將無能,不敢求恕,甘願一死!”
他身旁的許逐寇臉色複雜,但也跟著將頭低了下去。
郭鎮嶽用力晃了晃腦袋,又擺了擺手:“不……不,你已儘力,我又怎會怪你呢?”
“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休養精神吧。”
許破奴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望著郭鎮嶽。
郭鎮嶽勉強擠出笑容:“去吧,莫要落下創傷。”
許破奴滿懷感激,俯身一拜而退。
等眾人走後,郭鎮嶽又將除兄弟二人外的其他人,一一召至帳中。
問題更加細節,也讓郭振業知道的愈發具體,譬如:
他的大兒子郭登高開始並未死,是吊著一口氣在的,在許破奴以‘沒有這樣的道理後’拒絕後,周角一劍砍下了郭登高的腦袋。
聽到這話,郭鎮嶽沉默了很久。
身旁的賈道歎了一口氣,道:“許破奴彆無選擇。”
郭鎮嶽看了他一眼,點頭:“是,他彆無選擇,怪不得他。”
“周角當著我們的麵招降了許將軍一次,他確實拒絕了。”
“後來,周角又將許將軍召入帳中,等他們出來時……周角便將我們放了。”
然而,當聽到這段話時,郭鎮嶽目光淩厲起來。
賈道苦笑搖頭:“這個周角,倒是個會利用人心的奸詐之徒。”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您是說周角在有意挑撥。”郭鎮嶽歎了一口氣:“可是,事關重大,我賭得起麼?”
最後,郭鎮嶽更是了解到:郡城所有人的家小都已陷落,但許破奴的母親似乎是安全的!
雖然懷疑是對方的離間手段,但……但……我兩個兒子都死了,你老娘卻活的好好地!這叫郭鎮嶽心裡如何平衡?!
周角明明能一刀砍了許破奴這個強敵,卻又將他給放了回來!這叫郭振業如何放心?!
最後,他暴躁揮手:“都退下!”
“是!”
等到眾人皆走。
賈道方道:“郭公要下手麼?”
“下手?”郭鎮嶽通紅著眼:“向許破奴下手麼?他多立功勳,又無他降敵實證……先不給他兵權,派人盯幾日再說吧!”
“隻是不曾想那周角凶殘至此,竟使我兒喪身,東部俱失……”
他的聲音再次開始抖動。
除了兒死的悲傷外,還有便是不安!
周角拿下了郡城,吃下了東部……這等於斬斷了他的後方!
如果不能迅速平定周角,很快他將會落入之前唐繼業一樣的境地——糧草耗儘!
他深吸一口氣,又語速極快道:“好在李氏和張伯玉還在,這兩家尚在,便能拖住周角,使他不能全力施為。”
“張伯玉未必靠譜。”賈道忽然道。
郭鎮嶽猛地一抬頭:“先生這是何意!?張伯玉還能叛我不成?”
賈道搖頭:“張伯玉此人曆來城府極深,且足智多謀,遠視非常人可比。”
“試想一想,您在西邊作戰,而內部卻出了叛亂,張伯玉若忠於您,當速領軍出山平叛才是。”
“至於箕關之軍……隻要平了內部叛亂,便是放那幾千人入關,又有何妨呢?”
“再則,依箕山之地勢,他完全可以留下幾千人拖著敵軍,自統大軍支援公子才是。”
郭鎮嶽一怔。
他很想反駁對方,但想到之前對方幾次言中,又將到嘴的話吞回,且改口道:“李氏人多牆高,不是輕易能攻破的。”
“我這便起兵殺回郡城,殺了周角,替我兒報仇!”
郭鎮嶽殺氣衝天。
然而,未等郭鎮嶽展開行動時,急報傳至:“張伯玉投敵,誘開李氏塢堡,李氏陷落!”
轟!
郭鎮嶽如遭五雷,整個人瞬間蔫了下去。
同一日,急訊接踵而至:
——連接前線的三條輜重道路,都被封鎖!
——鹽幫訊息所至,無民不應!
局勢,在瞬間顛覆。
“先生可有應對之策!?”
麵對郭鎮嶽的問策,賈道出現了最長時間的沉默。
這使得郭鎮嶽心中不安愈漲,他用力握住對方的手:“先生可有應對之策!”
賈道方抬頭、搖頭、歎氣:“無。”
郭鎮嶽跌足失色:“先生曆來有求必應,前番朝廷大軍壓境也未曾無措,今日何以言‘無’?”
“郭公。”賈道歎息不止:“我們能對抗朝廷,不是靠的武夫之勇,更不是靠我這點短謀,所依賴的根本是河東百萬生民的支持。”
“如今周角以鹽幫號召百姓,正是掘了我等根基。”
“此乃陽謀之極致,又哪來取巧之法破解呢?”
嘩!
郭鎮嶽袖袍一擺,生平第一次給賈道擺出了臉色:“先生無策便無策,何必寒三軍之心!?”
賈道拱手告罪。
他清楚,郭鎮嶽如此姿態,是不得不為。
他沒有選擇、他不可能退縮或低頭。
向朝廷低頭,朝廷或許會因為招安給個頭銜,雙方相安無事。
可這周角從內而發,拋開殺子之仇不提,此人拿下河東大權,是無論如何都容不下郭鎮嶽的。
一者登位,一者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