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方亮時,雒京城內便彌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經過數日發酵,城內對於所謂奸逆已是一片討伐之聲。
人們的矛頭公開指向皇甫韻、陳知兵二人。
但暗中,周徹這個‘始作俑者’自是逃不了的!
“廢物多年,一朝崛起?嗬!看來是歪門邪道!”
“什麼狗屁一鳴驚人,假貨永遠經不起考驗。”
“我看這背後有皇甫家做推手。”
“這是必然,皇甫龍庭抗命在先,皇甫韻更是膽大到對監軍下手,莫非皇甫家有變?”
就連遠在涼州,世代鎮守西北的皇甫家,也陷入輿波之中,不能幸免。
“有勞幾位,差不多可以動手了。”
雲台之上,丁玉堂正和麵前幾位公子談妥。
這些人皆出身不凡,有經書世家平城盧氏,盧氏官做的不大,卻傳經寒士,因此在流亡書生中名聲不錯;
有穀城費氏,是河南地界數得著的豪族,手下有大片土地、農戶;
還有雙袖緊縛,著束腰勁服,為遊俠世家的川山李氏。
“下麵已經交代好了。”費遷點頭,但麵有疑色:“隻靠我們嗎?”
“幾位放心。”丁玉堂自信一笑:“太學那邊已打好了招呼,太學生稍後便會出動!”
太學生!
幾人皆麵色一動!
太學生沒入職之前,沒有政治上的權威,但卻在輿論場上擁有旗幟性的作用,因為他們不會因言獲罪!
本朝特例,有兩種人不因言獲罪,一是不識字的農夫、其二便是太學子。
農夫雖不獲罪,但懂得極少,有時候一個村湊不出一個能寫人名的。
但太學生可不一樣,他們既讀聖賢書,又關心時事,鬨騰起來那叫一個厲害,每上街一次,官府就得頭痛一次。
盧長秋眉頭微蹙:“會不會惹得天子不悅,朝中不滿?”
盧家為什麼對寒士那麼好?真是菩薩心腸?
還不是為了博名!
他們家傳經學水平很一般,要想得到察舉名額,和高官大世家搭上關係,就必須把名頭炒熱。
萬一惹怒高層,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盧兄就寬心吧!”丁玉堂大笑:“上頭自有公卿開路!”
幾人臉上一喜,紛紛點頭。
趙遠圖等人距雒京還有一個時辰時,雒京各處開始有人走上街頭。
先是從酒樓、書坊、章台、農驛等地,數十人一隊;而後漸漸有人加入,趨於壯大。
等到一隊數百人時,不知是誰取出了早已備好的旗幟——‘為國除奸’‘斬除元凶’!
到了這時,太學門口,也已人群洶洶,儼然已在聚集。
京城各處鳴警,銅鑼不斷敲響。
——北宮,天子正在用膳。
黃門領著繡衣使快步而入,拜於階下:“陛下,城中起輿潮,多舉‘為國討奸’之旗,聲勢甚大,驚動各部。”
天子頭也不抬,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是哪些人在背後推動?”
側方,今日的值班常侍張辯出列:“太學背後有兵曹尚書的影子,百姓是大族鼓動的,而丁玉堂近來和他們多有接觸。”
天子擱下筷子,吩咐道:“你們兩個,帶上繡衣和緹騎去城門口。”
“一則安全接回陳知兵一行,彆讓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滅了口。”
“二則看看時機,必要時可以主持公道,也讓朕做做好人。”
張辯眸子轉動,即刻俯身:“臣領命。”
“去吧!”
——城門
太學生擠在最前麵,往後則是農戶,其餘沒有‘不因言獲罪’光環的人則在偏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