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了自己的主場。
他的信心以百倍充沛起來。
是!世人說的一點不假,我天生命裡有官,是鴻運齊天之人!
我如此得人望,如璀璨之星,六皇子還敢殺我不成?
他要是動了我,那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有人忍不住開口:“李公,您是要刻石傳經嗎?”
李清彥望著說話的年輕學子,慈善一笑:“是。”
那學子宛如瘋了,立即轉身大叫:“李公刻石,要傳經文於世了!”
“李公刻石了!”
雲台上下,登時轟動。
回到自己最擅長的領域,李清彥也變得平和下來:“玉堂,替我研磨。”
石刻,自然不能拿個鑿子就往上敲,那是工匠的活。
“是。”
丁玉堂點頭,笑容愈濃。
身後的學子們,一個個都羨慕的不行。
聖賢題壁,就連在旁研磨的人,都跟著開光——白嫖青史留名!
他們很快搬來矮桌小凳,撲開紙張,備好筆墨。
沒法留名青史,但可以抄下第一手的經典,留傳後人。
將來數代之後,自己的後輩也能捧著這本書吹噓。
兩人背後端坐的學子愈來愈多,仰頭望著,如瞻神明。
下方,還有許多人擁著上來,直到坐滿後,人們隻能擠在門口。
目睹這一盛況。
這是讀書人絕對的盛況。
誰也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突然而無征兆。
依常理,李清彥這個級彆的鴻儒巨宗,天子是會親自到場的,五湖四海的大儒名士是會齊聚於此的。
後輩之中,頂多隻有皇子,再挑些大世家子、各州郡最為頂尖的學子,才有資格入座。
——咚咚!
神聖之地,突然被一陣尖銳的銅鑼聲打破。
大批衙役和繡衣撥開人群。
徐岩親自敲鑼,和趙燁各立一旁。
學子儒生們又驚又怒:“你們做什麼!?”
“粗魯之人,何以來此!”
“壞了刻石大典,叫你們臭名萬載!”
兩人還沒開口,便被儒生們先聲奪人。
趙燁當場頭大。
奉名之世,必是輿論相對寬鬆的,誰也不想得罪這群噴子,背負一身罵名。
當年就有一名宦官罵名背的太多,天子都沒辦法,被迫將其遣送回鄉。
結果,人到半路,被憤怒的人群當場打死。
天子也隻能不了了之。
這種事,徐岩經驗還稍足些。
咚!
他又猛地一錘銅鑼:
“肅靜!”
“六皇子到——”
周徹走了出來。
金冠黃袍,腰懸九歌,器宇軒昂。
人群為之一寂。
對於這位建不世奇功,被譽為天下之表的皇嗣,學子們也是滿懷敬意。
其餘的姑且不論,畢竟他是皇子,他有機會咱沒有——就單一個深入敵後、舉三百之眾抗十麵之賊的膽魄。
給你機會,你敢嗎?
丁玉堂研墨的手微微一抖:“大人……”
李清彥無比平靜,眼中隻有他的石刻:“安心研墨,他就是要辦案,也要等我將經傳完。”
儒學至高,法學治世,即便是天子登基,也要去參拜聖賢。
傳經於後世,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
莫說是周徹,便是天子來了,這時候也不可能以辦案為借口打斷自己。
來者,要麼瞻仰、要麼等候……要麼,論道!
可論道,他一個隻會輕身弄險的匹夫皇子,也配在自己儒法宗師麵前論道?
而待自己傳完,或可比肩聖賢——得了自己好處的天下讀書人,又會怎樣評價對自己下手的人呢?
陷害聖賢!
這樣的陰謀論一旦背上,就不是那麼容易卸下來得了。
“殿下,我直接把證人帶上來?”徐岩問。
“不急。”
周徹笑著搖頭,舉步向前,忽然發問:
“敢問李公,治天下,是當先重儒、還是先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