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立嗣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了出來。
昭告天下的告示上,赫然便有那耀眼的功績:徹以皇嗣之身,領甲三百入河東,假以周角之名,號河東之眾,一舉蕩賊,遂得河東太平。
大宗正言:其德其行,當為天下表。
天子親筆朱批盛讚:其誌堅剛,心係國家萬民,方能踐難踏險,以人力逆天時,成此不世之奇功。
雒京大震,天下亦將嘩然!
爭論許久,謎底終是揭露,竟是這般。
“滄海橫流,六皇子才是真英雄!”
千言萬語,都彙成了這一句話。
“那五皇子呢?”
緊跟而來的,便是此言。
“還用說麼?就在不久前,今天天亮時候,城裡還在傳他招降的周角。”
“甚至傳出話來,說六皇子勾結了河東賊。”
“竊天之功,反誣六皇子,欲置五皇子於死地,此人當……”
“噓!慎言!他可是皇子,亂說不得!”
屢經反複,卻得到一個罪孽更重的結論。
輿潮對周明的期盼隻有一個:恨不能殺之而後快!
李清彥就在這駭然罵聲中,登上了雲台。
紙書也好、竹簡也罷,都是極易損毀的。
所以,被認為有傳世資格的經典,便會烙在石刻上,以傳萬古。
哪怕戰亂,隻要不是有意搗毀,這玩意就能一直長存。
本朝高皇帝建國時,特建雲台一座,將古之聖賢所留石刻全數搬來立其上,以供天下讀書人瞻仰、抄寫。
自此後,每當出現影響力巨大的鴻儒時,便會被邀請登雲台刻經。
此經傳後世、廣惠天下讀書人,被視為無量功德。
當然,不是誰都有資格的。
而李清彥,正好有。
讀書時,他便是天下共知的儒門天才,後來儒法皆修,加冠之年便無人可為其師。
二十一歲時製《儒經校本》,教天下人該怎麼學儒,書出天下驚;
二十三歲時參與修訂《大夏法典》,兩年時間,完善、補充、修改法典三十七冊,當年便被開始推行。
二十五歲入職太學,任太學博士。
二十八歲創儒法學派,講究仁法並舉,提出取義需不輕法,成為儒法祖師。
三十歲掛職而去,遊學天下,足跡遍布十一州,廣收弟子。
後來每到一處,當地郡守、大族、世家出城相迎,為其興建講學祠……
可以說,整個大夏律法界,都是拿著他寫的教科書大的。
這樣一尊神,你說他有沒有資格刻經?
因天下之請,天子都七次下詔,邀他往雲台刻經,以傳後世,以立言、立功!
言不必說,他的著書立說早已遍布天下。
立功也有,他主持的律法修訂現在天下通用。
至於立德,至少在絕大多數讀書人眼裡,李清彥此前幾乎是完人。
如果再讓石刻度個金身,那就沒差了。
李清彥一直拒絕,謙虛的說自己尚有距離。
但有不少官員在揣測——這家夥憋著不用,估計想等個衝擊三公的機會!
今日用了,不是用來求進,而是求全。
“是李公!”
登上雲台的李清彥,吸引了周圍學子的注意。
朝中站隊,誰是誰的人,這種事層麵太高,尋常人知道的肯定不多。
偶有天宮揭開一角,凡人一窺當中景,也是充滿著迷霧。
正因為看不清,所以陰謀論大有市場。
如今,大家隻是知道周明該死。
李清彥在當中涉入多深,他們多數是不清楚的。
故而,那些或瞻仰石刻、或正在抄寫的學子,紛紛聚來,麵色崇敬,異常激動。
“跟在他身邊的是……玉堂公子!”
“蜀中燦星!我終於見著他了!”
“果然豐神俊朗,目若明星,真乃人傑。”
“速與之攀談!若能與他相識,必可廣開人際。”
“你去吧……我就……”
許多人心生向往,但隻有家世過人的,才敢鼓起勇氣走到丁玉堂對麵。
天下皆知,此人目前雖是白身,但出入達官世家府邸,從山裡一直走到京裡。
不是不當官,而是可選太多,任由其挑!
現在,估計還在挑揀著呢!……有句話說的不錯,這就叫命裡有官!
眾人交談之間,皆是羨慕語氣。
而內心深處,卻又藏著一股其他意味……
麵對前來攀談者,丁玉堂都笑容以待,使人如沐春風。
他話很少,多是聆聽,時而點頭微笑,用明亮的眸子注視著對方,或回報以觀眾。
圍觀學子們自覺黯然:對方確實極具風采,有過人之處。
再次享受到這種中興朋友的感覺,丁玉堂慌張的心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