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馬逾韓便轉身離去。
縣寺內,眾人慌成一片。
案牘庫被封了,再作假已經來不及了。
李朗盯著案牘庫,兩眼通紅,咬牙切齒,表情有些猙獰。
馮懷恩直接哭了,撲通一聲跪下:“縣君,我可擔不起責任啊!”
“縣君!縣君!”
縣丞拽了拽李朗的袖子,道:“速去倉儲,裡頭的糧……還有秤都沒來得及弄乾淨!”
李朗腦子裡嗡的一聲:“快走!”
昨日王氏消息送來時,他們的注意力全在賬本上。
畢竟倉儲是大司農府管轄範圍,而大司農府又屬司空管轄……他們從未擔心過這個層麵!
可方才馬逾韓的詔書,著實嚇人。
廷尉府能夠繞過尚書台和司徒,大司農府如何不能繞開司空呢?
倉儲占地甚大,所以沒法設置在縣寺內。
在李朗打馬趕到時,門口已立著一名年輕官員。
“來了就好。”
見李朗過來,李鶴笑著點頭,從懷裡取出黃折:“有詔!”
李朗徹底崩了。
幾時詔書這般不值錢了?
他跪在地上,隻覺得耳邊轟鳴,對方說什麼都聽不清了。
他很清楚,詔書從來是值錢的,這玩意也不會是為自己一個個小小縣令準備的。
要說……自己三十不到能做到一縣之尊,將來也是有前途的。
可在這個級彆的鬥爭中,真就如螻蟻一般。
對方恰好從自己這入手,而自己恰好成了那個無辜的被開刀之人……
如此重壓下,李朗毫無抵抗之力。
等他被幾個衙役從地上扶起來時,倉儲大門已被封上。
典農司幾個官吏差役守在門口,也是一臉緊張。
“怎……怎麼辦?”
身為一把手,李朗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竟荒唐的問起了手下人。
好在縣丞還是個靠譜的:“速報王氏和郡君,請他們定奪……還有,告知各家,讓他們小心提防!”
“各家是私庫,難道他們也會去查!?”李朗瞬間驚醒,差點原地起跳。
案牘、倉儲的事大,終究不如各家藏的事大啊!
一旦各家賬冊被查,府庫被打開,那誰來也白搭!
為何?
原本國家的田地和糧食,實錘在各家手裡!
那從地方官到大戶們,一個都不能幸免,會被連根拔起,連彼此搭救都不能。
“說不準啊,他們有詔書在……”縣丞實在是被嚇怕了。
拿著詔書來一個縣城搞事,屬實是開天之刃來切豆腐。
被他說中了。
馬逾韓已經到了晉縣齊氏。
他要求查賬冊、齊家私庫。
齊嶽又驚又怒。
在短暫思索後,他打算莽一波:“我是邊郡草民,不識朝廷規矩,更不能辨識詔書。”
“倘若有胡奴拿個假的文書和詔書來誆我,我也要聽他的嗎?”
“我隻知道天子禦百官,這些東西都是官製中通行的,沒聽說過誰拿天子詔書來壓百姓的!”
“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馬逾韓頷首,道:“那你現在聽著,經我在晉縣縣寺查後,懷疑你齊氏傾吞國產、盜竊地稅、糧稅,聯合縣君李朗欺上瞞下。
我現以廷尉府身份,稽查你嫌犯之族,可還有疑問嗎?”
廷尉查罪犯,那是職權所在。
齊嶽驚了一下,見馬逾韓已往裡闖來,趕緊喊道:“那也不行!”
“廷尉府辦案,也是有章程的,不是靠大人你一張嘴便能擅查我家私賬的。”
“我齊氏也算太原大戶,大人這般強行,豈不是以官欺民嗎?”
“你要章程?好,我這就寫給你。”
馬逾韓讓隨從攤開紙,親自持筆寫了條子,拿印一蓋,直接甩給齊嶽:“你要理由,我給你了;你要章程,我也如你願。”
“我為官已敬民,不曾有違本份,傳出去也不懼天下人言,讓開!”
齊嶽看著手上對方批的條子,一下直接麻了。
這是什麼玩法?
這他嗎拿什麼和他鬥?
對方已闖了進去!
族內護衛手足無措,焦急望著齊嶽,等候命令。
麵對上馬逾韓,齊嶽實在想不到任何理由來阻止他了,隻能一聲咆哮:“止步!”
“攔住他們!”
——嘩!
家丁護衛們將棍棒一壓。
馬逾韓始終平靜:“齊氏要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