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榮哈哈笑著轉過頭,就看見柳功對他笑著,眼睛的部分卻是兩個黑色的大洞,裡麵正有蔓藤鑽出來,像是招手一般對他搖晃著。
“我艸!什麼鬼?!”朱榮叫道,他下意識的想要拔出劍來,卻發現自己身體被鬼壓床一樣,一動也無法動。
鬼壓床?!
朱榮意識到了什麼,他集中了所有的靈氣,猛然瞪大了眼睛——
還殘留著夜色的獨屬於黎明的灰藍色天空映入他的視線。
“果,果然是夢。”朱榮大喘氣道。
他聽見身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就轉頭笑道:“那變異蔓藤的魔氣看來還有厲害,我竟然產生了幻……”
他頓住了,因為他看見柳功身上纏繞著一圈圈的蔓藤。
朱榮頓時想要如同夢中一般去拿自己的劍,但隨即驚恐的發現自己不能動,而這次不是鬼壓床,而是自己身上也如柳功身上一樣。
“彆掙紮了,”柳功倒是接受狀況良好,“等藥吧!”
“藥?”
朱榮奇怪道。
下一刻空氣中傳來的藥味驅散了他的恐懼,也讓他腦子清醒了許多,聽見了遠處傳來的依然軟軟的慢條斯理的話語:
“大家不要緊張,這是被魔氣侵蝕的正常狀況,我已經煮好了藥,隻要喝下去,無論現在是什麼狀況,都可以救回來的。”
多虧了昨晚選好的視野廣闊的好位置,即使身體被禁錮著,朱榮舉目看去,能看見那個小白臉……不,路書瀧路師兄嫋嫋娉娉的站在一個裝滿了綠色液體的藥鍋旁邊,正用和之前一樣和善的笑容看著周圍。
可他周圍的弟子們就沒那麼美好了。
連金丹期的朱榮和柳功都中了招,其他修為更低的弟子可想而知。
有些真如他的噩夢一樣,被蔓藤寄生了身體,又從身上的各種洞裡長出來,有些索性被同化,一半變成了植物,還有些外表看不出來,在地上抽搐的。
比較奇跡的是,就這個狀態,竟然沒有一人死亡。
“救,救救我。”離路書瀧最近的一個弟子掙紮著去抓路書瀧的衣擺,他的下半身已經完成變成蔓藤了。
“好的。”路書瀧將一個東西塞在那弟子手裡,卻不是藥,而是一套完整的采集工具,“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對自己采樣一次,測試一下魔氣值吧?想來有這個經曆,你會對魔氣濃度多少會對身體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會有更深刻的體驗。”
“……”那弟子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路書瀧那張漂亮且柔弱的臉孔。
路書瀧隨即看向了身邊其他人:“你們去幫助一下那些暫時無法答題的弟子,讓他們至少處於可以起來做作業的狀態。”
朱榮這才注意到,這次中招的全是新生,煉丹房原本的弟子毫發無傷。
“是的,路師兄。”他們恭敬的對路書瀧道,拿起噴壺裝了一些藥劑,噴到附近幾個昏倒的新生臉上,殘忍的將他們弄醒,“聽到了沒有!想要不那麼痛苦,先把課題完成了再說。”
理所當然的,也有‘前輩’來到了被荊棘困住的朱榮和柳功身邊。
他們真的很老實的遵照路書瀧的命令,隻在兩人胳膊部分噴了點藥水,那蔓藤立刻痛苦扭動了起來,讓朱榮他們至少有伸出一隻手的空間。
“給,工具。”那弟子體貼的遞上了工具。
“你們故意的?”朱榮咬牙切齒的問道。
“談不上故意吧?其實老實按照路師兄的要求去做,就平安無事的,”那名弟子毫無掩飾的嘲笑道,“可你們似乎沒有一項照做的啊!能中的全中了,要不是修為夠高,現在早就成為人彘了。”
“你們這是釣魚!”朱榮憤怒道。
“對,就是釣魚,路師兄最喜歡你們這些小笨魚了。”那弟子笑道。
另一個弟子則接口道:“說起來,路師兄真是惡劣,每次都挑這種看起來魔氣值低,其實餓的半死,快忍不住襲擊人的生物旁邊過夜,釣魚弟子也就算了,還釣魚魔物。”
“?什麼意思?”柳功問道。
但他很快不用解釋了,因為遠處出來了一聲淒厲的聲音。
是蔓藤發出的。
“你們答應過師尊吧?絕不傷人,”路書瀧一邊給那蔓藤澆藥水,一邊說道,“半夜偷吃的壞孩子是絕不行哦!”
他一邊說著,一邊毫不留情的倒著藥水,那蔓藤瘋狂的掙紮起來,葉子撒了一地。
朱榮看著都替那植物覺得痛。
“對了,天靈派範圍內是絕對安全的,因為仙尊大人給這裡所有危險的生物下了禁錮,絕不容許它們奪走人類的生物,”兩位師兄趁機告誡新進的弟子道,“可是,它們也要生活的嘛!偷吃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因為餓得太狠了,會表現得跟淵海附近的魔物差不多水準,你們要注意才好。”
朱榮“嗬嗬”了兩聲,老實的對自己身上那瑟瑟發抖的蔓藤進行了采樣。
經過了這一遭,煉丹房的所有人顯然都“團結”了很多。
他們完成作業,接受了治療以後,就像是綿羊一樣乖巧的跟著路書瀧向下一個目標走去,沒敢再有什麼意見,隻留下奄奄一息的蔓藤在那兒。
但那蔓藤沒好多久,隻半個時辰後,另一隊人員走到了它的附近。
“我們今天要說說驅魔陣法的基本應用,就用這根蔓藤做範例好了,它看起來魔氣消耗得差不多的樣子,也許我們可以早點完事。”
冉燈懶洋洋的說道。
*
“……書瀧他們這次是做得過份了一點,至少不該逮著一株薅嘛!”
周誨了解整個事情後歎息著說道。
“是這個問題嗎?”佩蘭忍不住叫道,它聽完後都忍不住同情這株魔物了。
不對!
不是這個問題!
佩蘭躲在沙發後麵,大聲道:“你竟然豢養魔物?!”
“不算養,隻是想要評測一下它們的汙染度。”周誨道。
是的,用另一個世界的話來說,魔物對於修仙界來說,是一種汙染物。
大體來說,靈氣作為一種能量,可以直接被修仙者和靈獸靈植等等一起吸收,精練,蘊養,產生更多的靈氣。
按照這個道理,靈氣是越用越多的。
實際上則不然,除去法術會消耗靈力以外,淨化魔氣也會消耗大量的靈力,最壞的情況,是靈力被魔氣所汙染,成為魔域的一部分。
這就不得不說到魔氣的來源了。
人們普遍認為,魔物和魔氣並不屬於這個世界,通常被人們的負麵感情召喚而來,但是一旦出現,就會嚴重汙染周圍的靈氣,將靈氣轉換為魔氣,將整個區域汙化成魔域。
在魔域中,凡是正常的生物都無法生存。
因為對於修仙者來說,避免魔物的產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各大門派會監控自己區域,讓自己的弟子進行巡回,避免出現能形成召喚魔物的怨氣源頭的所在,甚至必要的時候,他們會對凡人的官府和統治者進行製約,避免他們剝削太過,製造產生魔族的戰場。
妖族受歧視也就這樣。
因為妖族不擅長克製,相對容易縱欲,是很容易被魔氣侵蝕的一族。
於是修仙者將妖魔一起殺。
但是,修仙者們也隻做到這一步了。
他們並不會特地研究魔氣汙染靈氣的道理,怎麼消除魔氣。
——普通消除魔域的辦法,就是將裡麵的魔族殺完,怨氣的源頭解決,然後將整個位置封印幾百上千年,讓時間解決問題,或者讓時間醞釀問題。
周誨其實也沒想過這些。
他研究魔物的純粹原因是,有些人會故意吸收魔氣,墮落成魔物,其中少部分不會被負麵情緒控製淪落成怪物,還能保持理智進行修煉,成為所謂的“魔尊”,飛升到魔界,成為和神仙一樣的存在。
沉迷飛升的周誨,自然有考慮過這個方向,想看看能不能加分(X)。
但魔氣所導致的放縱//欲//望,是和克製忍耐的周誨截然相反的特質,所以周誨也不會貿然吸入魔氣,又想看看魔族禁欲什麼是什麼後果,於是將魔族種植起來,強迫它們約束欲//望,看看能有什麼後果,以此作為一個參考汲取經驗。
“你是惡魔嗎?!”佩蘭聽完原因,也是覺得服氣的,“不過你還真不怕啊!走火入魔,被當做魔族被修仙界圍剿。”
“應該不至於吧?”
“哪裡不至於!就你這個想法已經夠離經叛道了,何況你還真那麼做了!沒有墮落成魔真是奇跡,還想著飛升呢!”佩蘭叫道。
“……你剛剛的話,重複一遍?”
“想著飛升?”
“前一句?”
“就你這個想法已經夠離經叛道了,何況你還真那麼做了!沒有墮落成魔真是奇跡,還想著飛升呢!”佩蘭重複道,奇怪的問,“怎麼了?”
“不,我想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周誨摸著嘴唇說道。
天道劇本裡,莫喜的罪行是和魔族勾結對吧?所以主角以此滅了天靈派,修仙界也沒有人為此出頭——但仔細想想,這是個很牽強的理由。
因為與其說莫喜怎麼樣,自己天靈山上這些玩意不是更容易定罪嗎?
為什麼不是不倦仙尊跟魔族勾結?
說起來,主角滅門天靈派的時候,這些玩意去哪裡了?它們有那麼乖的嗎?不趁機出來報複自己一番嗎?
還是說,有人事先帶走了它們?
可以讓莫喜乖乖聽話的魔物到底是……總覺得那個名字就在嘴邊。
周誨抓魔物的一隻眼球想道。
那隻魔物瑟瑟發抖,幾隻眼睛都快哭瞎了。
“師尊?”曲千星見狀問道,“是不是乾脆處理掉這隻魔物?以免弟子們誤會?”
那隻魔物大哭起來:“你們不能這樣!比魔物還沒有人性!我們快要餓瘋了,也老老實實當試驗品,什麼壞事都沒做——”
“夠了!”周誨摘下它的一隻眼睛來,捏碎。
黑色的魔氣頓時侵蝕了他的手指,留下了黑灰的痕跡。
這家夥不是不做,而是不敢做。
“看在你們還算老實的份上,我就不斬草除根了——事實上,搞不好以後需要研究汙染治理問題——不過接下來我家的徒弟們確實會比較活躍,你們遠遠避開吧!”
魔物哭訴道:“我,我們也想避開的啊!你們人類在我們眼中差不多,根本無法辨彆。”否則它會一頭撞進這麼可怕的家夥的巢穴嗎?
“那就給他們一些識彆物……啊,我想起來了!”周誨抬頭道。
“什麼?”曲千星問道。
“我想起我有什麼疏漏了,”周誨開心的說道,“校服!”
“校服?那是什麼?”
“我們門派的統一服裝,”周誨補充道,看了一眼那隻魔物,“根據不同場合,要加一些特殊的功用進去!比如魔物預防!”
你想起的就這種玩意?
而且人家門派是尋找魔物,你家天靈派怎麼反過來了?
以後是不是要保護珍惜妖魔?
啊,那它這隻老狐狸首先報名一個。
佩蘭都放棄吐槽了,他在沙發下摸索著去找酒壇,試圖喝口酒壓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