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景丞昀將門打開了一點兒,蘇沁羽立即脫了鞋子襪子,就著多開的一點縫隙擠進去,還不忘說謝謝。
看著那一長排的腳印,景丞昀當時就後悔了。
客廳很大,目測大概兩百多平,為了不亂弄臟乾淨光滑的地麵,蘇沁羽選擇問人:“景先生,你家衛生間在哪裡啊?”
景丞昀將畫拿進門,指了指客廳右角落。
蘇沁羽進了衛生間,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怪不得坐公交車都沒被人認出來。
哎……他好悲慘一男的。
坑了周文心五百萬,這下怎麼的也該兩清了。
放水洗臉,臉上泥漬洗淨,乾淨舒爽,臨到擦臉,才想到那一排毛巾的主人不是自己,擅自亂用並不禮貌。
他從廁所間探出腦袋問景丞昀:“你家有多餘的毛巾嗎?”
落魄的人說話都和聲細語的,眼神謙卑恭敬,不像那位傲得不可一世的頂流。
“儲物櫃有沒用過的。”景丞昀說。
蘇沁羽飛快朝他一笑,翻出毛巾將臉擦淨,有了乾毛巾,他又用清水將頭發洗了一遍,但身上哪兒哪兒都臟,剛才打開儲物櫃的時候,發現毛巾下麵還有沒拆封過的浴袍。
或許可以洗個澡再回去。
於是又探出腦袋詢問:“景先生,我看到還有沒用過的浴袍,可以洗個澡嗎?”
景丞昀正在整理畫作,聞言停下動作。
自知要求有點多,蘇沁羽趕忙補救:“過後我買一模一樣的毛巾和浴袍還給你還不行嘛?再不行……我送個禮物作為答謝,好嗎?”
癟了癟嘴,表情可憐兮兮的。
第二次向他撒嬌了,景丞昀想。
“隨你。”
聲音淡漠,但蘇沁羽不忘得寸進尺:“那洗發水沐浴露我可以用嗎?就用一點點,我很省的。”
又是兩個字:“隨你。”
側首繼續整理畫作,黃白相間的貓在他腳邊蹭了蹭,景丞昀騰出手撓它下巴,黃貓舒服地“喵”了幾聲,伸出舌頭舔他手指。
“你也挺會撒嬌的。”
不常見的,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浮現一絲溫柔。
浴室裡,蘇沁羽舒服地洗了頭洗了澡,用了景丞昀的洗發水和沐浴露,裹上他的浴袍,赤腳出浴室。
人是舒服了,但他不能賴在這兒,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已經讓朱何去處理跑車了,隻能讓周女士來接唄。
從臟衣服中掏出手機,戳了幾下屏幕都沒反應,充電接口處很應景地流出幾滴水來。
得,又要求助景丞昀了。
赤腳走路沒聲音,景丞昀正將畫拆到隻剩最裡麵一張塑料薄膜,將外麵幾滴水漬擦乾,放到置物台上,轉身才發覺身邊多了個人。
“洗完了。”他隨口說了句,越過蘇沁羽,走到吧台邊倒水喝。
聲調沒有上揚,不是問句,潛台詞好似在說——洗完了就請走人。
不管對方如何冷漠,此時蘇沁羽隻能放下身段,厚著臉皮道:“那個,景先生,能不能借我打個電話?”
景丞昀抬眸,蘇沁羽正在晃蕩手中的手機,慘兮兮地說,“幸好坐公交那會兒還能用,不然我人都得扣在那邊。”
他勉強笑了一下,表情添了幾分討好。
景丞昀拿起邊上的手機,麵部識彆解鎖,滑到“撥號鍵盤”遞給蘇沁羽。
倒也爽快。
蘇沁羽說謝謝,笑著拿過來,但沒過幾秒,他笑不出來了。
不是他沒有記周文心的電話號碼,而是他們家用的是親情網,66X那種數字。
他輕咳幾聲,小心翼翼地問:“景先生,周女士……周文心教授,你知道她號碼嗎?”
景丞昀還真存了,不在乎再依他一次,找到周文心那串號碼,回遞給蘇沁羽。
接通後,周文心開口就是很慈祥的一聲“小景啊”。
蘇沁羽能想象周文心那兩撇如扇般笑炸的魚尾紋,走開幾步,壓低聲音:“周女士,是我。”
“你怎麼用小景的手機?沒電了?”
“是……也不是,”蘇沁羽長話短說,“我車沒油了,你來接我。”
展後的收尾工作很多,周文心敷衍一句:“你不是跟小景很熟?讓他送你。”
他跟景丞昀真的不熟,但蘇沁羽隻能一本正經地繼續裝:“我不想麻煩彆人,這樣不好。”
“可我現在很忙。”聽筒裡傳來周文心指揮人的聲音,“好了不說了,你讓小景送送,回頭你請他吃飯就好。”臨掛電話,周文心又嘖嘖幾聲,“現在的年輕人這麼扭捏怎麼行。”
電話快速傳來忙音。
一介頂流以一種非常狼狽的姿態跟未來老板打交道,怎麼能不扭捏?他給周文心跪了。
手機交還給景丞昀,蘇沁羽有點自說自話:“周女士說她沒空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