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杜澤是一名“臥底”老玩家。
他從趁精英隊和其他人廝殺的時候, 悄悄跑了出來。但他頭發上、臉上血跡斑斑，衣服更是染紅了一大片，急需找個地?方清洗。
但旅館顯然是回不去了，街道上全是來往的玩家, 他隻能躲到森林裡, 等?人少些再做打算。可他越等?越發?現不對勁，這天氣似乎比前兩天熱太多了。
他還沒想出所以?然的時候, 正好碰上一隊結伴的玩家要去鎮心湖洗澡。於是他得了啟發?, 也悄悄跟了上去。
一開始眾人還圍繞著鎮心湖觀察, 扔了一些石頭下去測測水深, 但後來實?在是熱的受不了了，就男女分?開, 各自?找地?方試水。
杜澤也是這時直接跳到了湖裡。入水的一刻，他不禁喟歎出聲，這實?在是太舒服了。而且他還能趁機順走?其他玩家的衣服，假裝落單找人組隊。
“臥槽——太爽了！”
“可不是嗎？我都快冒煙了, 這一入水那叫一個美滋滋。”
“這遊戲也太不乾人事了，何必搞得環境這麼惡劣？”
“哎, 我現在要求真的不高, 想好好吃點肉，泡個澡, 彆打架就完了。”
原本還在岸上猶豫不決的人，看到其他人沒遇到危險，反而一副美得不行的模樣?，也忍不住往水裡鑽。女人們普遍矜持一點, 隻敢泡個腳洗把臉，男人們就一個接一個撲通入水。
其中一個男玩家不自?覺的瞟向岸邊女人白皙的腿, 有些浮想聯翩。
“草，哥們，你最好收收眼神。”
“啥，啥玩意，”男玩家欲蓋彌彰的偏開頭，看向旁邊的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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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岸上那個黑頭發?、很酷的那個，看到沒，那可是謝琳，賀雲蕭的左膀右臂，實?力很強。你可彆動什麼歪心思，否則她?親手廢了你。”
“咳咳咳——”
杜澤視線掃過謝琳，暗道不妙。他不清楚謝琳是否記得他的臉，但精英隊的人素質都很高，小心點總是沒錯的。這樣?一想，他趕緊往反方向遊了遊，鑽到了水下。
他的水性?極好，這也是他下水的倚仗之一。
但真到了水下，他發?現這水底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好像有什麼一重一重的暗影在腳下彙聚，密密麻麻的叫人看不清。正在疑惑之際，某種亮晶晶的東西一閃而逝。
他瞪大雙眼，開始思考。這個副本兩百玩家，旅館、圖書館、教堂，各個地?點都被人搜尋過，就連森林也有不少人探索，那水底呢？是不是沒人來過？
杜澤心跳加速，意識到自?己可能把握著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浮上水麵，深深吸了一口氣，趁無人注意，一個猛紮往水底而去。
隨著他緩緩下移，水壓上升，他的行動越發?艱難。但視線範圍內，某個似乎在發?亮的東西越發?清晰，似乎離他隻有一兩米的距離。
可一米、兩米之後，那亮點還是在兩米之外，他不得不追隨那光點繼續深潛，直到數秒鐘之後，那光點晃了晃，他心下一緊，以?為要失去目標，卻發?現很快另一個光點亮起。
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他努力睜大雙眼，在幽暗的深水中看清目標。緩慢的水流使得畫麵像慢動作一般播放，在視線最為清晰的一刻，他本能地?一顫。
——那是魚，某種眼睛花白帶著熒光的魚。它的嘴巴一張一閉，露出尖銳而森白的牙齒。
杜澤呼吸不穩，一連串泡泡吐了出來，像水麵翻滾而去。而那點點亮色突然都靜止下來，如星辰一般亮起，但這樣?的畫麵隻讓他發?心底膽寒，無數隻眼睛正在盯著他。@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他猛地?一蹬，往上快速遊動，但一轉身就撞上了某樣?重物。視線逐漸上移，他才發?現那是一隻手，下意識地?以?為有人跟在他身後下來了。
猛然鬆了口氣，正好可以?將這人拖下來，自?己借力快跑！但他觸手就發?覺不對，這人太冷了，一點溫度都沒有，隨著他手臂用力，那軀體下移。
他對上了一張浮腫腐爛，麵目猙獰的臉。一聲驚叫吐在水中，又是一串泡泡，他猛地?鬆手後退，但那屍體卻突然睜開了眼，青白且布滿血絲！
救命！
這一句終究堵在了他的喉嚨，一陣劇痛自?他腿上傳來，很快就是第二處、第三處。飄散的血腥氣像是點燃了一池汽油，所有怪魚沸騰起來——
林玖就是這時趕到了湖邊。
情況比她?預想的稍微好些，水中大約有十七八個玩家，但大多離岸都不遠，水邊還有十來個坐著休息的。
她?半點沒有放鬆警惕，更彆提也放下武器和他們一起去享受清涼。環顧四周，她?找了棵視野最佳的樹，三下兩下就爬到了樹枝上。
林玖的動作引起了三兩個人的注意，連在旁邊洗手的謝琳都看了過來。或許是林玖背後的弓箭觸發?了她?的警惕心，謝琳立即站起身，皺眉準備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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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此時，水中央某個玩家突然驚叫了一句。
“啊——”他瞬間成為所有人的焦點，磕磕巴巴，“有，有東西碰我！”
旁邊一中年玩家先?是一愣，然後有些激動起來，“是魚嗎？這水裡有魚？老子連續三天吃的都是土豆，饞肉饞的不行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和這人一樣?粗線條，不少玩家都是經曆過第一晚怪物拚殺的，一聽?到“有東西”，麵色立即不好看了，相互對視一眼然後轉身就往岸上遊動。
“不，好像不是，”那玩家有些被嚇到了，也慌慌張張往回，但緊接著他清晰的感覺到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的腳，是五指並用那種，“有，有水鬼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坐在岸邊的女玩家們快速跳起來。
“全部人，立即上岸！”謝琳大喊一句。
“啊——”
“不，救——咕嚕——”
中央兩三個玩家顯然受到了襲擊，他們身體像是被什麼怪獸往下狠狠一拖，尚未掙紮兩下，就隻剩下手在水上撲騰。
林玖微眯著眼，她?距離中央那片太遠，而且怪物並沒有露出水麵，她?根本無法定位。匆匆射下一箭浪費武器不說，還可能直接殺死玩家。
謝琳也在岸上拉人，半點沒有下水的意思。她?很快明白過來林玖的出現恐怕就是預料到了水下有問題，當?即也取出武器戒備。
原本處於最中心的七八個玩家根本沒有活下來的機會，接二連三被拖到水下，隻剩下一大片血色從黑藍色的湖水中翻湧上來，更加迷惑了視線。
“快——把手給?我——直接跑——”
遊的最快的一個玩家已?經到了岸邊，水位明顯下降，他也直起身體站起身，一步一步在水中走?動，“救，救命——”
他的一名?同?伴直接上前兩步準備去拉他，卻看到一隻泡的發?白、毫無血色的手扣在了他的肩膀，五官潰爛的一張猙獰麵孔張著口咬下來。
“啊——”他那同?伴嚇得一抖，狠狠往後退了兩步。原本在岸上準備靠近些救人的玩家們頓時全都躲了回去，取出武器防備。
林玖等?的就是這一刻，眼睛緊緊鎖定著那水中冒出來的扭曲頭顱。令人煩躁的沉悶空氣無法乾擾她?，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慌亂更是被她?完全排除在外。
嗖——長箭破空而出。
站在附近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種挾卷起氣流的威懾力，下意識順著目標追過去，眼睜睜看著黑色的箭頭破開那醜陋的臉龐。
但這沒有結束，危機正在四處發?生。
林玖一箭射出，根本沒有去確認是否擊中目標，因為她?對自?己的實?力和命中率已?經建立足夠的自?信。視線立即挪到了另一隻目標之上，再次拉滿弦。
於是那還在水中營救同?伴的玩家，眼睜睜看著一隻又一隻怪物被鋒利的箭矢擊碎。恐懼才剛剛開始凝聚，就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碾碎。
被拯救的欣喜，對力量的敬畏，讓他一時間竟然震撼的忘了動作。
謝琳眼看著形勢瞬間逆轉，又是一聲大喝，“還愣著乾什麼！趕緊救人！”
這一刻，林玖成了暗處的狙擊手。每一個膽敢冒頭的怪物都被她?急速而來的箭秒殺，那可怕的破空聲竟成了玩家們安心的救生信號。
很快水中就隻剩下了三四個人，勝利就在咫尺。但原本畏縮在水中的怪物似乎不甘心到嘴的肉就這麼飛了，也跟著從水中爬了起來，撲向岸上。
“我草——”一個女玩家舉起長刀狠狠紮進那撲上來的頭。她?就是第一晚在空地?上被精英隊救了的玩家，如今再見?到這鬼東西，自?然還會恐懼，但更多的還是恨意。
很快，林玖箭筒一空，她?片刻沒猶豫，自?樹枝之上一躍而下，掏出了匕首快速衝上前。目標尚在五六米之外，她?手上的匕首就已?經甩了出去，噗嗤一聲狠狠刺穿怪物的脖子。
怪物很快吃痛嗷叫，有狂暴的跡象，但就在這短短一秒鐘，林玖如鬼魅一般的身軀已?然出現在了怪物身後，抬手猛然抽出匕首，又立即反手刺入怪物的眼睛。
她?的動作太快，目標明確、下手狠絕，一瞬間讓其他人以?為這也是精英隊的潛伏隊員，頓時也都打了雞血一樣?。
此時，賀雲蕭也帶隊趕到了。
葉南星和楚悅可緊隨其後，自?發?的取出長刀站在了林玖的兩側，形成三角形的攻擊陣容，不讓任何一隻怪物輕易近身。
儘管有一部分?玩家慌張逃走?，但多數玩家還是堅持留下來，加入了這場人與怪物之間的廝殺。腥臭腐爛的味道、混合泥土的血腥味彌漫，一隻又一隻怪物被擊殺。
很快，出現了第一隻重新逃回水中的怪物，緊接著也有第二隻。但更多的怪物企圖逃跑之際，被玩家們狠辣的直接砍去了頭顱。
隨著最後一隻怪物癱倒在地?，眾人也不約而同?狠狠鬆了口氣，緊接著就是興奮和慶幸。
“乾他娘的，老子終於硬氣了一回！”
“我給?哥們報仇了！我殺了兩隻！”
謝琳輕微喘著氣，感受到急速跳動的心臟終於慢慢緩和了下來。她?朝著賀雲蕭點頭致意，然後領著其他隊員朝著林玖三人走?過來。
她?將手上的血跡擦了乾淨，緩緩伸了出來，“謝琳。”
第 19 章
林玖也並不意外他們會主動來找她, 溫和有禮的回握她的手，“葉九。”
謝琳暗暗念了念這名?字，不由心生好感。她一開始以為這葉九是老玩家，想趁眾人入水毫無?防備的時?候偷襲, 但很快意識到她的猜測不僅不靠譜, 還完全誤會了對方?。
葉九的箭法絕佳，身手不凡, 最重要的是遇事完全不慌, 每一步都有自己的章法和計劃。她看的很清楚, 賀隊就是他身邊這個年輕男生帶過來的, 顯然今天這一遭是他在暗中主導的營救行動，精英隊都無意中被他差遣。
雖然棋差一著, 但她沒有半點不滿，反而?還有些欣賞的意思，“你是怎麼知道水裡有危險的？”
林玖認為眼下並不是交流的好時?機，但有些話她必須現在說出來,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隻?是猜到怪物白天可能?躲在水中, 而?今天天氣實在太熱, 玩家想下水降溫的可能?性很大。”
謝琳聽到這裡，也不免生出一絲懊惱。賀隊和其他人去追擊老玩家了, 她帶著一些玩家在旅館休息。其中有人提出天氣過分炎熱，想來湖邊洗洗。她以為大家在白天集體?行動風險不大，所以就在沒有請示賀隊的情況下帶了人過來，誰知出了這樣的事。
林玖沒等她細想, 又接著道，“你們應該都?看到了, 被這種怪物咬傷不會發生變異。但這些怪物原本都?是人類，所以他們最開?始是怎麼形成的？”
賀雲蕭麵色一沉，立即明?白了她的暗示，“你認為這天氣和湖泊是陷阱？”
“嗯，”林玖認為這樣的邏輯是最順的，“我猜測，女巫一開?始製造怪物的方?式就是眼下這樣。通過在水裡放了什?麼東西，引發魚類的變異，然後讓天氣變得異常炎熱，引得居民下水。”
否則要讓心生防備的原住民們集體?中招，並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
“你說什?麼？”謝琳一驚，視線落在了岸邊那被熾熱土地烤的失去活力的魚上。她一直以為那就是普通的食人魚，沒想到是這魚導致變異？
“你有證據嗎？”賀雲蕭問。
“看看就知道了，”林玖走到其中一隻?怪物身邊，這隻?怪物生前大約是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依稀還能?看到他舊日?的容貌。
她取出匕首，小心劃開?他破破爛爛的長褲，露出他不堪入目的小腿。
“嘶——”葉南星站在她身邊，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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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腿上滿是密密麻麻且細小的咬痕，每一處傷口都?腐爛已久，在水中浸泡失去了原本的顏色，有的發黑發灰，有的發白化膿。
但顯然，這些都?不是人類的咬痕。
謝琳忍著胃部的惡心問道，“那為什?麼魚不再吃這些怪物了？這些怪物也不會互相啃咬？”
林玖依然是推測，“我猜是因為這些魚隻?吃‘活肉’，不吃被感染的肉。在它們眼裡這些怪物儼然是同類了，它們需要有新鮮血液的東西。”
賀雲蕭聲音低沉而?冰冷，“所以，被魚直接咬了的玩家會發生變異，並成為這些怪物的一員。”
林玖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她才?要當著所有人的麵將這個猜測說出來。如果其他人中有人被魚咬到，卻被帶回旅館，可想而?知變異後的慘狀。
但變異的速度將決定他們的處理方?式。
如果變異在短短數小時?就完成，那麼他們沒有回旋餘地，必須殺了他們。但如果變異會在四五天內完成，那麼他們可以將這些感染玩家綁起來，儘快完成高級任務通關?，感染玩家或許會恢複如初。
“不，不可能?！”其中一個玩家聽到他們的話，立即搖著頭驚叫了一句。
林玖轉頭看去，發現他攙扶著的那個玩家就是她最開?始一箭救下的。他的腿部如今也是血跡斑斑，十有八九被魚咬過。
“關?茂——”負傷的男玩家沉下臉色，想阻止他開?口。
關?茂卻始終不願意相信這個結論，徐康救過他的命不止一次，他今天好不容易才?反過來救了對方?，怎麼會這樣，“不不，他肯定是瞎說的，徐哥你彆信他！”
林玖暗暗歎口氣，她能?做的依然有限，接下來恐怕就要看玩家自己的了。
賀雲蕭向?來理智到有些冷酷，當即看向?眾人，“所有人聽著，下過水、受過傷的都?站出來。不管是被魚咬傷，還是被其他東西弄傷。”
徐康甩開?關?茂的手，朝著林玖點頭致謝，隨後站到了一側。
關?茂咬著牙，一時?心情亂糟糟的，想衝著葉九撒氣卻又下意識的敬畏，最後竟是一狠心也跟著站到了徐康的身邊，“徐哥去哪，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