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 2)

36.塵埃落定

身旁近侍的心情變化,可以從那落了歌仙身邊一圈,過了一會兒就自動消失不見的櫻花花瓣看出來。

也是因為花瓣的存在,讓這群有著帥氣長相的付喪神們,在清彥的眼裡,莫名的帶了點公主的感覺,他甚至想過把這些人放進海裡的話,會不會和魚對話?

後來想想,刀劍們又不是海王,他多慮了。

“歌仙,有沒有人說過你心很黑?”

清彥看著迅速列出了清單的打刀,紙上麵寫的是發給每一位審神者的材料包的囊括的內容:有基礎的針線、剪刀和布料,還有整張的衣服紙型,另外配了些閃閃發亮的珠子。

按照歌仙的構想,就連傻子都能對照著說明流程做出來——把紙型剪好放在布料上,用水溶筆勾出輪廓後沿線剪下,再把它們拚拚湊湊縫一縫,一件供巴掌大的付喪神小人蔽體的浴衣就做好了。

若是有審神者想要給這件過於簡單的浴衣增添一些花樣,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歌仙兼定歡迎一切心靈手巧的改變。

——給自家的刀劍穿嘛,怎麼樣都好不是嘛。

——這還是審神者親手做的呢,彆的刀劍有嗎?

不過,重點來了,這件材質上等製作簡單的浴衣,隻能蔽體。

而在清彥看來,要是有審神者的動手能力和他一樣糟糕的話,那他的付喪神,可能會等來一件針腳粗糙、不,可能就隻能獲得一個長方形的口袋,在脖子和手腳的地方剪幾個圈圈,能夠伸出來。

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心黑嗎?”歌仙兼定微笑著反問,“不,我這是為了諸位審神者好。我是有能力給各位審神者提供足夠繁複的紙型的,就連十二單,我也可以儘量做到整整十二層掛在那小小的身體上。”

“但十二單的重量,對一個隻能舉得起牙簽的小人來說,過於殘酷了。”

清彥:不,連個內褲都不給,讓他們裹著一件浴衣瑟瑟發抖,這才是真的殘酷吧。

但話又說回來,彆人家本丸的付喪神瑟瑟發抖,和我藤原清彥有什麼關係呢。

“你說得對。”

他笑眯眯的點頭,“那采購的事情就麻煩你多上點心了,我想在這幾天裡,先把材料包發給審神者他們,雖說陰陽師那邊還沒有正式開始商榷,可現在的難度比我之前想象中的降低不少。”

粘土小人的存在和陰陽師的紙式極為相似。

清彥不覺得,就連靈力低微的陰陽師都可以召喚出來的式神,他做不到——隻要他知曉了其中關竅,那審神者們帶著粘土人回現實的計劃,分分鐘就可以推廣。

“我明白了,等換班的同伴過來,我就立刻出發去萬屋。”

想想未來可能會出現的美妙畫麵,歌仙朝著清彥露出了一個看上去極為炫目的笑容。

如果有其他人在場的話,大概就能發現這兩人笑容之間的微妙相似——明明是一大一小,明明發色瞳色皆是不同,可他們笑起來時,卻有著一股傳承的味道在裡麵。

吃了清彥的紅珠,自然而然的就會被影響。

這些付喪神們沒有察覺到,他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了藤原清彥的刀劍。

.

不管是雙方有意還是無意,這場清彥本丸的付喪神向時政複仇的戲碼,並沒有影響到那些普通的審神者,即使是戰場上打得最為激烈的那幾天,他們依舊像往常一樣做著日常任務。

隻是今天稍有不同,時政給他們每個人的郵箱裡發了一個包裝精美的木盒,盒上沒有多餘的宣傳圖片,隻在不起眼的一角上印了個簡潔卻異常優美的圖案,那是異化後的一把剪刀。

等到看到盒子裡麵的東西時,審神者們更是驚呆了。

“又是布又是針的,這是準備讓我們自己做衣服?”

可這布也太小了點吧……這看上去也就是長寬一米的大小,是給我當桌布用?

有人抖開了那塊摸上去手感細膩的白布,淺淺的米色上浮著一層精致的暗紋,這暗紋似乎有著些許神奇的力量,個彆感知靈敏的審神者發現,在他們撫摸著白布的同時,有一部分的靈力被吸進了布料裡。

“主上,請看這個。”

同樣感到了好奇的付喪神們指著盒子邊上放的卷軸,“封條上寫著使用說明。”

“哦哦,那我看一下哈,你們等等……”

審神者們拿起了卷軸,雙指並刀在封條上劃下,半垂下了頭,安靜的看起了說明。

這一幕同樣出現在了清彥的本丸裡。

首先,知道這事的付喪神其實不多,歌仙兼定是做計劃的那個,壓切長穀部隱有耳聞,畢竟對方去萬屋需要和他提前報告一聲。

除他們兩人,也就博多藤四郎對這件事上了點心。

沒辦法,那塊需要定製的布料,可是花了不少錢,即使這錢走的是公帳,不是出自博多的小金庫……光是看著那“嘩啦”逝去猶如流水的數字,他就想抱著自己的計算機默默流淚。

“花的多才能賺得多,錢如果隻捏在手裡,那和一潭死水毫無區彆。”

因此,當博多看到自己參與了設計的木盒出現在本丸時,他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飛快的跑到了清彥的身邊。

“輝夜大人,我來幫您拿吧。”

短刀主動接過清彥手中的木盒,對於付喪神來說,這點重量小意思。

“謝謝。”

博多這麼積極,清彥想了想,決定把親手製作的第一件衣服送給對方,“亂今天在本丸嗎?接下來的工作可能需要他的幫助。”

“您說亂嗎?他現在應該是在後山喂馬,等一會兒將您送到小院後,我就去叫他。”

這一路上,博多的眼神不時的落在手中的木盒上,他知道裡麵放的是前段時間吞掉了無數小判的布料,木盒也是找了大家設計,即使裡麵的東西用光了,盒子也可以用來收納其他的小玩意。

不過最好還是用來裝針線?

哦對了,歌仙還說了,裡麵那些提前留出來的帶著透明蓋子的小盒,還能放一些零碎的裝飾物進去,怎麼晃都掉不出來。

博多到現在還是沒能懂歌仙的巧思為什麼要放在這裡。

擅使針線活的大佬——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也不逞多讓。

把審神者送回小院後,博多頭也不回的就往後山衝,他抵達馬棚時,亂正在認認真真的給馬梳毛,鯰尾在後麵清理著棚內環境。已經是初冬了,空氣中都帶上了微微涼意,這兩人硬是滿頭大汗,頭上似乎蒸騰出了一股熱氣。

“亂,輝夜大人找你。”

“哈?!輝夜大人……找我?!”

亂手中的梳子“啪嗒”一聲落地,他的臉在一秒鐘內扭曲成了世界名畫《呐喊》,看上去整個人瀕臨崩潰,“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他難道要帶著一身的馬糞味,去和審神者見麵嗎?!

那他這麼多天來,辛辛苦苦營造出了的精致少女(?)形象,豈不是會一朝破滅。

作為粟田口大家庭的一員,博多瞬間就懂了亂在糾結什麼,他給了兄弟一個同情的眼神,示意他要是快一些的話,也許能在審神者等得睡著之前洗個澡換個衣服,來挽救一下自己即將破碎的麵具。

“趕快去吧。”

鯰尾拍了一把亂的肩膀,不出意外的留下了一個灰撲撲的巴掌印,他笑嘻嘻的把人往馬棚的外麵推,“這裡交給我就好,輝夜大人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對了,遇到骨喰的話讓他過來給我幫幫忙。”

“明白!”

亂火急火燎的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衝,他速度之快,愣是讓和他有著差不多速度的博多看不到背影,一溜煙的徹底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博多:……???

你是在腳底裝了風火輪嗎?

果然,我們刀劍付喪神都有著了不得的天賦,分分鐘就能突破極限,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博多回了粟田口住著的小院裡,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等待,他在心裡計算著本丸的資金流動,試圖把不久前那出現的巨大缺口,用其他的進賬給填滿。

賺錢的方法很多,但來錢快又合情合理的,就得要好好的考慮一下。

他是不準備乾什麼遊走在犯罪邊緣,或是在灰色地帶撈錢——這些錢是量大且快,可對於付喪神來說,他們也沒有缺錢缺到需要走這條不歸路。

況且用了不乾淨的錢給審神者買東西吃買衣服穿,刀劍們光是想想就覺得心虛。

“我好了!”

亂站在了博多的麵前,毫不留情的伸手,扯住對方的臉頰後往旁邊一拽,“博多你在想什麼東西,這麼入神——啊,該不會是我用了太多時間,你擔心輝夜大人會怪罪的吧。”

“放心,我一定頂在你的前麵,不讓你受一點傷的。”

“滾一邊去。”

博多翻了個白眼,“輝夜大人才不會怪罪我們,我隻是在想要怎麼給本丸創收,現在用的錢都是輝夜大人給的,我們就像是一群吃軟飯的小白臉,靠著他來養……”

“我們就是啊。”

亂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驕傲的挺起了胸膛,“能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吃輝夜大人給的軟飯,那是多少付喪神都沒有的殊榮。”

“……小心一期哥聽到這話揍你。”

“你不要告訴他就好了嘛。”

短刀活潑的一笑,走在路上都不安分,蹦蹦跳跳的,“好啦,我和你說著玩的,我也想像你一樣,能夠幫到輝夜大人……可是我真的不行,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辦法做到表格左右兩邊的數字相等。”

“就你那個腦子,還是彆想這事了。”

博多輕哼了一聲,難不成亂以為做賬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嗎?

有些沒入過行的人總是在幻想做假賬吃空餉,事實上,光是把賬做平,就是不少人的夢想,更多的是辛辛苦苦做完了一看,怎麼這裡又少了一筆,那裡又多了一串。

“術業有專攻。”

推了下眼鏡,博多的語氣平淡之中帶著幾分得意。

“打你哦。”

亂衝著博多揮了揮拳。

兩個短刀鬥著嘴,快速的向清彥所在的小院跑去,亂那一頭半濕的長發被冷風一吹,發尾的位置結成了一綹綹的冰條。在進到了溫暖的室內後,冰晶融化,變成了水滴落了下來。

橘發的短刀努力的挺直後背,防止水滴落在地上,他感到了無邊的尷尬,生怕審神者注意到這一點。

快點乾啊快點乾啊……亂在心裡祈禱,他知道頭發半乾著出門會遇到這事,可他實在是不想輝夜大人等太久。

總覺得讓他一個人等在小院裡,是罪大惡極的事。

“博多,你去旁邊的屋子給亂拿一條毛巾。”

清彥早在亂進門時就注意到了這點,他原先以為在後山喂馬的亂會直接過來,沒想到對方愣是擠出了洗澡的時間來,換了身衣服,去掉了身上的那層味道。

“——誒?”亂瞪圓了眼睛,瘋狂擺手,“不用這麼麻煩!它一會兒自己就會乾了!”

“不行,會生病的。”

板起了臉,清彥用付喪神看著他偶爾作死時的不讚同目光,注視著亂,“這麼冷的天竟然敢不吹乾頭發就出門,一期一振要是看到會心疼死的。”

“拿過來了。”

博多才沒有管亂那仿佛觸了電似的反應,把柔軟的毛巾遞到了對方手裡,“自己擦擦乾,然後我幫你吹一下頭發。”

“……謝謝,輝夜大人,還有博多。”

亂放棄了掙紮,乖巧的給自己擦起了頭發,他不時的朝著清彥投去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幾次想要開口說點什麼都被憋了回去。

博多將吹風機開到了最低檔,慢慢的給亂吹著發尾。他們兩人一致認為高速聲音太大,會吵到清彥,而且也沒有必要徹底的吹乾,隻要不滴水就好。

聽著吹風機那讓人覺得有些煩躁的聲音,清彥打開了木盒,先拿出了裡麵放著的使用說明。

他是時之政府承認的審神者,雖然這木盒和裡麵的東西,是他本丸的付喪神設計並製作的,之前也拿到了不少樣品,可那和薅時政的羊毛是兩碼事。

好吧,其實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清彥眼前的這些,都是他自己掏錢的。

使用說明是仿照著時政過去的通知形式,指尖裹挾著點點靈力劃下,小巧精致的卷軸緩緩展開。

當時和歌仙聊的時候是說了個大概,關於布料上麵的暗紋,是清彥之後加上去的部分。這些織進了特殊紋路的布料,能夠吸收審神者部分靈力,再經由審神者親手製作出的衣服,可以達到盔甲的效果,用來保護脆弱的付喪神。

也就是說,不管審神者們把粘土人付喪神的外表,打造得多麼帥氣瀟灑或是可愛軟萌,付喪神的貼身衣物,必須是由審神者親手製作。

除非他們想看到自家貓一口就把付喪神給吞掉(。

那個畫麵想想就讓人心碎。

隻要是看到了這條加粗解釋的審神者們,就算是再四肢不勤,也要硬著頭皮上——他們顯然也是考慮到了連個老鼠都打不過的可憐刀劍們。

彆說老鼠了,或許來一隻蟑螂,就足夠全滅付喪神……

清彥看完了使用說明,略帶自信的把盒子裡麵的布料剪刀之類的拿了出來,不愧是歌仙說的傻瓜式操作,他覺得自己要是連剪個紙片都做不到——

什麼!我真的做不到?!

雙手顫抖的看著那被自己剪得歪歪扭扭的布料,清彥瞳孔地震,怎麼都不願相信這麼醜的衣服片片是出自他的手。

明明我……我乾什麼手很巧來著?

清彥陷入沉思,試圖找到一件可以證明自己的雙手不是廢物存在的事情——找到了,他吃東西的時候手超級穩,就連那滑嫩的豆腐,都可以完完整整的送進嘴裡。

拿剪刀的手微微顫抖.jpg

“輝夜……大人?”

亂和博多是親眼見證了這一幕,內心充滿了擔憂,他們兩個想要來到清彥的身邊,試圖讓他放下剪刀。

“讓、讓我緩緩。”

清彥抬手,製止了短刀向自己靠來的舉動,他把剪得奇怪的布料提起來,怎麼都不願相信,自己是個順著畫好的線都剪不直的人,“歌仙給我說了,這個很簡單的。”

是,確實挺簡單的。

短刀們在心裡同時作答,他們也看了那簡潔流暢,有著文字和圖片的製作流程,其實也不能相信為什麼會有人做不到——不行,這話絕對不能讓審神者聽到,他們不能再戳對方的痛處了。

“可能是您的手掌太瘦弱,沒有勁吧。”

亂急中生智,找到了個完美的解釋,“您看,這把剪刀的大小明顯要比您的手長,應該是為少年和成年人準備。”

“沒錯。”

博多給了亂一個“乾得漂亮”的眼神,順利接話,“就像我們能夠拿得動打刀和太刀,卻不適合用它們來戰鬥是一個道理。”

“所以,不是您的問題,是材料包沒有考慮到您的需求。”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