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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交杯酒

眾多付喪神齊聚一堂,就連月輝商行那平平無奇的庭院看上去都金碧輝煌了起來,幸好博多為了防止有人打擾到清彥,這半個月以來,一直有意識的將普通員工們分散到城中的幾家店鋪工作。

否則……

嗯,想想清彥那僅僅隻是個流言都能變成平安京“熱搜榜第一”,以著刀劍們的好顏色,怕是想要上門嫁女的人能夠踏平商行的門檻。

這麼說的話,他呆在了商行的這些天裡,有時確實聽到了類似的話語,其中最受歡迎的莫過於博多藤四郎,他可是一手將月輝商行從無到有帶起來的大人物,彆的不說,光是那份賺錢的能力,就入了不少人的眼。

其他人也是受歡迎得不得了。

那要是和他們一起出門的話,豈不是很危險?

在即將邁出商行大門時,清彥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嗎?”

鶴丸國永那即將邁出去的腿收了回來,“難道您還是能夠感受到被陽光灼傷的痛苦?這樣的話,我們還是等到天徹底黑了後再出去吧。”

“不。”

清彥環視了一圈身後的付喪神,隻是單純的覺得人太多,他不太適應,“我記得你們已經定好之後看煙花的地方了?那不如到時候在那裡見麵。”

“有數珠丸還有江雪陪著我就行,其他人自便吧。”

被點了名的兩振太刀相互對視一眼,默默的走到了清彥身後差了大概半步的位置。從這不說話安靜做事的表現上,付喪神穩穩把握住了清彥的挑人標準。

——要沉默寡言的那類,話多的不行。

“那看來,我們就隻能在祭典上與大人您偶遇了。”

三日月宗近淡定的一笑,沒有多說什麼,與關係親近一些的石切丸岩融他們離開。其他刀劍發現清彥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後,想著反正在祭典上也能看到人,就不在這裡多磨蹭。

他們也三三兩兩的向清彥道彆,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清彥混在了離去的人群中,在兩振以話少出名的刀劍的陪伴下,朝著他最感興趣的小吃一條街邁出了步子——吃是吃不到了,可看看也行。

況且他還可以買下來遞給江雪和數珠丸,怎麼都不會浪費。

唯一讓兩位付喪神感到不習慣的,大概是清彥強行塞給他們的小吃裡,不止有著章魚燒、關東煮之類祭典上必然出現的食物,還有著蓬鬆香軟的棉花糖,和裹著一層晶瑩剔透的糖漿,咬上去酸甜可口的蘋果糖。

這……這要怎麼吃?

數珠丸恒次盯著手裡的糖果,實在無法像身邊走過的小孩或是年輕的少男少女一樣,張開嘴去咬一口。

就感覺,怪怪的呢。

他的無措傳染給了江雪,不過拿著同款蘋果糖的江雪可要比數珠丸的經驗豐富得多,他向旁邊張望了一下,趁著小孩不注意,把糖送進了小朋友的手裡。

數珠丸瞳孔地震,很是驚訝:學到了!

清彥買下的食物原封不動的進了付喪神的手,江雪和數珠丸挑著自己喜歡的留下,把一些吃起來不方便,也不符合他們口味的食物,像是變魔術一般送到了發出清脆笑聲的孩童的手裡。

或許秋收祭結束後,就會出現一個熱心老爺爺的傳聞,在祭典上不亂跑不瞎蹦躂的小孩,就會得到來自老爺爺獎勵給乖孩子的禮物。

等到在閒逛的過程中“偶遇”其他同僚後,這兩人就有了更好的途徑去處理吃不完的食物:“這是清彥大人買給你們的。”

托江雪和數珠丸那少有波動、一看就讓人充滿信任的臉龐,他們的善意謊言被其他付喪神信以為真,帶著淺淺的欣喜接過了對於兩振太刀來說過於甜美的負擔。

清彥沒有阻止江雪他們。

在看到在本丸裡那大部分時間都在念經轉佛珠的兩人,有著如此活潑的表現,他甚至覺得類似的聚會應該定時舉辦才是。

“看——是清彥大人!”

和櫻姬從另一個方向逛過來的亂一眼就捕捉到了人群中那極為顯眼的存在,在他的眼中,清彥就像是黑暗中那最為明亮的一束光,隻要對方出現,他就可以輕鬆的捕捉到。

櫻姬聞言朝著亂所說的方向看去,這簡單的一眼讓她覺得有些失望——怎麼說呢,她還以為亂誇獎了那麼久,每次見麵時都有著說不完的與那位大人相關的話的人,要更加的耀眼一些才是。

可是她怎麼看都覺得那人格外普通,輕易的就能泯滅於眾人之間……

“亂,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仰起頭去看亂,櫻姬發現,身旁那梳起了高高馬尾的男人,眼中閃動的光要比平時更加璀璨和生動——就像是,她看到了對方一樣。

眼底一黯,櫻姬下意識的拽進了亂的袖子,想要將人留在自己身邊。

也就是這麼一打岔,清彥的身影被那如織的人群擋去,看樣子是拐去了另一條街上。

“嗯?你剛說什麼?”

身邊的嘈雜環境蓋去了櫻姬剛才的話,亂把少女往身邊護了護,不讓她被擁擠的人群擠到,帶著些小小的得意和櫻姬眨眼,“清彥大人的身邊沒有跟著太多的人,不過我早就預料到了。”

“……沒什麼,好像有人裝到了我,差點崴到腳了。”

櫻姬搖了搖頭,她很快就把之前那帶著低落的情緒收斂起來,調整好心情,享受起了和她單戀的人難得的獨處時光。

秋收祭上那溢滿了歡樂與喜悅的氛圍感染到了櫻姬,讓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起來。

在這之前,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孤零零的呆在隻有她一人的小院,還得在旁人對她露出同情的眼神時,微笑著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即使一個人也沒有關係。

怎麼可能沒有關係。

少女的眉眼間帶著些許的落寞,眼前的快樂很快就會結束,她又要回到過去那獨自一人的狀態中,如果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看過外麵的世界,那就那樣結束自己的一生,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畢竟她的能力,少了旁人的保護的話,很可能為他人引來災禍。

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櫻姬才努力的忍耐著孤獨。

她垂下了眼眸,看著手中那因為熱度而變得軟趴趴的棉花糖,覺得自己的生活也像那要化不化的糖漿一樣,散發著虛幻的香甜。

“亂,你這是從哪裡拐來的嬌小姐。”

一個嬌軟聲音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彆的不說,光是“亂”和“嬌小姐”這兩個詞的組合,就足夠櫻姬緊張。

她擔心自己的喜歡被其他人看出來,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似乎是亂熟人的女子。

——好漂亮。

這是櫻姬的第一印象。

她甚至覺得和自己相比,這女子更適合“櫻”這個稱呼,那由淺及深的櫻粉色長衫上麵落著不少的花瓣,靈活生動,在流轉的燈光下似乎要活過來。她還聞到了一陣若有似無的花香,沁人心脾。

隻是被周圍的煙火味混染,櫻姬一時間無法判斷出具體是哪一種花。

“不是櫻花,是桃花哦。”

似乎是看出了櫻姬的疑惑,女子輕輕的搖動著手中的團扇,露出了那繡著盛放的桃樹,占滿了約三分之一扇麵位置的一麵,她淺笑著,讓櫻姬莫名的紅了臉頰,“好久不見,亂是準備從良了嗎?”

“蘇芳!”

亂氣得跳腳,“你不要在櫻姬麵前亂說話!”女孩子臉薄,沒看光是這麼簡單的兩句話,就把櫻姬的臉給逗紅了嗎!

“好嘛,不說就不說嘛。”

桃花妖蘇芳用著近乎於撒嬌的口吻說道:“之前夏日祭的時候沒有趕上,我聽彆人說,這次也是月輝商行來負責,你們應該不會讓我失望的吧。”

誒誒誒——櫻姬提起了袖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怎麼聽這人的意思,秋收祭是特意為她舉辦的……應該是假的吧。

所以這人到底是誰?

而且看上去和亂的關係好親密……嚶,這是怎麼回事,我隻是來逛個秋收祭而已,為什麼要麵對這麼多我這個年齡不應該承受的事。

“我們當然是不會讓清彥大人失望了。”

亂著重強調了一遍,還把櫻姬往身後擋,“你怎麼過來了,離開前不是說要去做什麼魑魅魍魎之主,統領所有的妖怪嗎?”

“你說那個啊。”

蘇芳打了個哈欠,一副沒有興趣的樣子,“長得好看又能打的妖怪太少了,我看上的那幾個,又提前和彆人喝了交杯酒……嗨呀說起這個就好氣哦,喝了交杯酒就對那人死心塌地的,這哪裡是酒,分明是蠱。”

“等等,交杯酒?”

亂帶著驚訝重複了一遍,“原來魑魅魍魎之主是光明正大的在開後宮嗎?這……這也……”太牛逼了啊!

他想了想站在頂點的魍魎之主身後妖怪的數量,不由得感慨,這也不是想當就能當的,和那麼多妖怪喝了酒,怕不是後宮天天起火。

而且妖怪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了。亂使勁的甩甩頭。

“你好像誤解了什麼。”

蘇芳無奈的扇了扇風,帶起了一陣桃花的香氣,“不是結婚的交杯酒,而是說喝了這酒,以後大家都是好兄弟,肝膽相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那種——怎麼被你這麼一說,感覺都不對了呢。”

幸好她沒有和誰喝下這交杯酒,不然在亂的眼裡,怕是怎麼都洗不清了。

在兩人身後的不遠處,似乎有人在喝東西的時候被嗆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不過亂和蘇芳都沒有在意,他們很有默契的跳過了這令人感到了頭禿和尷尬的話題,說起了蘇芳從平安京後離開的事。

櫻姬在一旁安靜的聽,從最初的震驚到後麵的淡定,也就是逛了半條街的時間而已。

不就是妖怪嗎,有什麼好怕的!

況且這個叫做蘇芳的妖怪,怎麼會這麼漂亮,以往看的那些書裡所描繪的形象,連本人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櫻姬不由得想到了某些故事裡結尾,看清了妖怪的真身,痛改前非於是選擇將妖怪殺死的那些男人……

該死的是你們呀。

“對了,這位小小姐,最近可要小心一點哦。”

蘇芳的視線落在了櫻姬的身上,她揍到了少女的耳畔邊,嗬氣如蘭,“這附近有著吃人的妖怪,最喜歡的就是像小小姐腹中這樣嫩滑的肝臟了。”

櫻姬悚然一驚。

“是誰?”亂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低聲問著蘇芳,“我就說你也不是什麼愛湊熱鬨的妖怪……”

“不,我確實愛湊熱鬨。”

蘇芳一本正經的說,“隻是我不喜歡這種帶著血味的熱鬨,況且那大妖不單單是盯上了好吃的人類,還抓走了不少的小妖,我過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拜托你們幫個忙,幫我把他們救出來。”

“就你一個?”

亂的眉尾挑了一下。

“怎麼,你這是看不起我?”

桃花妖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想出門曬太陽嗎,皮膚都變粗糙了,要不是姑姑那裡受傷的小妖太多,鬆葉脫不開身,他絕對是衝在最前麵的那一個。”

“唉,我還是去找清彥說說吧,隻要我撒撒嬌流個眼淚,他一定會答應我的。”蘇芳歎著氣說。

亂感到了一陣牙疼。

“行了,算我求求你,彆演了好嗎?”

要知道眼前的桃花妖可是把冒犯著自己的人和妖怪全部變成了花肥的類型,每每看到這種表麵軟萌,實際上能把人打成餅餅的妖怪在裝柔弱,亂就覺得這個世界不太好。

“那就當你答應啦。”

蘇芳喜笑顏開,轉身時衣袖飄起的弧度都流露出期待與欣喜,“那就再附贈你們一個消息好了。”

——你們的清彥大人,已經壞過一次對方的好事了喲。

說完這話,桃花妖飄飄然的離開,此前不知為何避開了他們三人所站地方的人群,很快就填補了那刻意留出的一塊空白,他們最多感慨一聲,明明是秋天卻聞到了桃子香氣,實在是不可思議。

難道是哪家店在賣桃花酥嗎?要趕快過去嘗一嘗。

“亂?”

櫻姬拽了拽身邊人的袖子,她的手指在微微的顫抖。

她沒聽清名為蘇芳的妖怪在亂的耳朵說了什麼,可亂身上那瞬間爆發出的讓人從頭涼到了腳的殺氣,卻沒有控製好,波及到了她。

“抱歉,嚇到你了吧。”

亂很快就回了神,朝著櫻姬擠出了一個笑臉來,“我們繼續逛吧,這次秋收祭上的新鮮東西很多,博多他從彆的地方邀請了不少商戶過來,帶的都是當地特產,一般看不到。”

他故意扯開話題,不掃櫻姬的興。

“你要是有事的話,可以不用管我。”

櫻姬搖搖頭,不願意成為亂的拖累,“那位小姐說的事對你很重要吧,我一個人也沒有關係的,回去的時候也會小心,走人多的路……”

反正溜都溜出來了,她就不信那些人把她攔在外麵不讓她進去。

罵的話就罵吧,就當聽了首刺耳的曲子,緩緩就好。

“不行。”

亂一口否決,“你忘了蘇芳說什麼了嗎,她說你被妖怪盯上了。”

同時被盯上、不,準確說是被記恨上的,還有來到了這裡的審神者。

此前的疑惑在這一刻得到了解答,亂明白了為何最近城中的失智妖怪那麼多,殺了一批又來一批,畢竟之前也沒有出現過如此混亂的情況——原來,是和清彥大人有關。

“放心好啦,它要是真的敢出現,那我還要敬佩它是條好漢。”

想想那從全國各地趕回來的同伴們,亂的嘴角扯開,帶出了幾分不屑。

櫻姬其實沒有了逛下去的心情,任誰知道自己被愛吃肝臟的妖怪盯上都不是什麼開心事,雖然她的院子被結界護住,身邊還有陰陽師特意被她打造的護身刀……但就像是亂說過的,她的刀技,全是花架子。

“那,你能不能和我多說說那位蘇芳小姐?”

她朝著亂提出了另外的請求,“那位小姐和我之前見過的人都不一樣……不許說這是因為她是妖怪,我要聽的才不是這些。”

亂鼓了鼓臉頰,過了一會兒才點頭,“好吧,可以給你講一點。”

他知道蘇芳這樣的妖怪對於涉世未深的人來說吸引力有多大,強大的實力,還有獨屬於妖怪的那份生氣與活力,是櫻姬這種被困在了小院深處的人難以觸摸的對象。

呆在籠子裡的鳥兒,天生向往著外界那振翅翱翔的鷹。

果不其然,聽著亂那簡化了不知道多少細節的講述,櫻姬的眼睛是越來越閃亮,她雙手合起握在了胸前,用向往的語氣說道:“我也可以像蘇芳大人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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