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
“等會兒川兵死光了,你們上!找各自平時訓練的隊友,十一人一組,結成小三才陣!前麵的死了,後麵補上!聽到沒有!”
“虎!虎!虎!”
劉招孫招呼家丁快步走開,他不願看到這些即將赴死的戰兵,不願記住這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臉。還好周圍戰兵群情振奮,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劉招孫快步登上甕城城頭,感覺眼睛進了沙子。
軍中禁止裝神弄鬼,劉招孫卻利用穿越前為數不多的祭祀知識,給死去的人招魂;
軍中禁止私發兵餉,劉招孫卻自己搞錢給士兵們發餉;
軍中禁止結拜,劉招孫卻和品行不錯的魏忠賢拜了把子;
很多事情,做之前本沒有什麼功利之心,認真做完卻成就了大功業。
他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讓自己情緒平複下來。
北門方向,硝煙彌漫,火銃手開始射擊陷入混亂的包衣兵,遠處汪洋般的鑲藍旗大陣中,手持厚盾重刀的死兵,正躍躍欲試,準備報渾江一箭之仇。
南門方向,隱隱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劉招孫心頭一緊,知道這是己方騎兵出動了。
按照作戰計劃,喻成名、史鳳鳴麾下的兩千騎兵負責牽製蒙古部落,沒想到,蒙古人這麼快就來打秋風了。
劉招孫正在想象著遼鎮騎兵衝鋒的壯烈場麵,北門再次傳來爆炸聲。
蜂擁上前的包衣兵頂住明軍火銃弓箭打擊,越過壕溝周圍的雷區,進入護城河,開始在河邊搭建浮橋。
包衣推著數十輛盾車停在浮橋前,不再前進,一邊掩護後麵源源不斷趕上來的包衣兵,一邊朝土牆後麵露出腦袋的明軍射箭。
這些包衣兵頗為悍勇,箭術也是了得,有了盾車掩護,可以從容射擊,精度立即提升了不少,很快就有火銃手被射中麵目,悶哼倒地。
“告訴秦建勳,可以開炮了!”
家丁立即將參將大人命令傳達到南門,很快地,埋伏在土牆後麵的二十門弗朗機同時開火,土牆頓時被白色煙霧籠罩。
佛朗機先瞄準盾車打,然後才是浮橋,盾車距離土牆很近,目標極大,周圍站滿了渴望為主子立功的包衣阿哈。
轟!轟!
白色煙霧漸漸散開,劉招孫和幾名家丁抬頭朝對麵望去,等候過河的盾車已經被炸得支離破碎,地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木頭和屍體,盾車間無數包衣在地上亂滾,很多人直接滾到了護城河裡。
“打完盾車,再打浮橋,趁建奴大批火炮還沒上來,多開他幾炮!”
劉招孫話未落音,前方一聲炮響,從包衣盾車中噴出一股濃煙。
劉招孫仔細看時,發現在後麵幾輛盾車後麵居然也跟著兩門弗朗機炮。
看那火炮樣式,與土牆後麵的明軍弗朗機完全一致,應當是努爾哈赤從杜鬆那裡繳獲後給鑲藍旗的。
劉招孫冷冷望著那門佛朗機,它正跟著幾輛盾車往前推進,不時朝明軍土牆上開上一炮,所幸弗朗機準頭不夠,炮彈歪歪打在土牆上,隻是震落幾片泥土。
劉招孫冷笑,費英武打仗有點道行,有點閃電戰的味道,可惜奴酋太摳門,隻給鑲藍旗兩門火炮。
“命令炮手,集中所有火炮,對準那兩門弗朗機轟擊!”
裴大虎聽了這話,連忙驚道:“大人,包衣兵正在搭建浮橋,咱們火銃打不穿盾車。”
“有白杆兵在,怕什麼,包衣都是來送死的!後麵的佛朗機才是大麻煩!”
裴大虎答應一聲,轉身離去,劉招孫目光投向前麵。
受到己方炮擊鼓舞,越來越多的包衣推動著盾車前進到護城河邊,後麵的死兵已經出動,緩緩朝這邊湧來。
劉招孫有種不祥的預感,若是放任這些包衣兵和死兵渡過護城河,衝擊土牆,白杆兵能擋住嗎?
他對白杆兵的認識隻停留在後世曆史論壇中。
據說這支強軍擅長山地作戰,曾給後金造成不小麻煩,隻是現在平原陣戰,不知道白杆兵會打成什麼效果。
劉招孫沒有辦法,他現在手上無兵可用,甕城那支人馬是開原最後的預備隊,遼鎮騎兵在南門牽製蒙古、後金騎兵,其他人馬也要防守各門。
白杆兵不頂上去,指望那些遼民壯丁,北門是守不住的。
雙方的佛朗機炮開始互相轟擊,明軍暫時占據優勢,重達數斤重的鐵球呼嘯著劃過天空,將一個個盾車打得粉碎。
亢奮的包衣兵在鐵彈麵前不堪一擊,屍體被打的支離破碎。
儘管如此,後麵還是有源源不斷的包衣朝護城河逼近,越來越近的死兵逼迫包衣向前,走在最後麵的包衣被主子們射殺。
這些來自偏遠地區的生女真,相比建州女真,更加凶殘,殺起自己人來,毫不手軟。
二十門弗朗機炮全部對準護城河前那兩門火炮,短短兩輪射擊過後,護城河旁邊的盾車被打成蜂窩,木屑迸飛,剛剛加入炮擊的後金炮手無不支離破碎,死無全屍。
解決了這個麻煩,炮手開始將炮擊目標轉向浮橋上黑壓壓的包衣兵,一些包衣兵已經過河列陣,更多人則擁擠在河麵上。
在明軍炮手嫻熟操作下,二十門佛朗機炮每分鐘兩發的速度將霰彈射向浮橋,一些佛朗機則發射鏈彈,後麵湧上來的那些失去火炮掩護的包衣兵如同靶子一般,被各種炮彈一掃而空,片刻之後,浮橋上隻剩下殘肢剩體還有斑斑血跡。
衝在過護城河的包衣兵迅速結陣,他們中有些人手裡拿著盾牌,越過陷馬坑和壕溝,掩護同伴用弓箭和土牆後麵的明軍對射。
這個距離內弓箭對火銃具有一定優勢,土牆上受傷的明軍越來越多。
屠戮過後的佛朗機漸漸停歇散熱,更多的包衣被死兵逼迫著,衝上浮橋,踩著一地的內臟肢體,朝明軍土牆衝來。
土牆後麵的明軍,一邊應對衝過河的包衣弓箭射擊,一麵射擊浮橋上越來越多的包衣兵。
包衣們擠在狹窄的浮橋上,有些人直接被擠到了河裡,一些被火銃擊中的人倒在地上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這時,沉默許久的弗朗機終於恢複炮擊,秦建勳命令直接打斷浮橋,因為已經有上千名包衣和死兵衝了過來。
兩斤的炮彈將橋麵打成蜂窩狀,在後麵包衣的尖叫中,浮橋終於徹底斷掉,
後麵上來一百多個包衣見已經沒有盾車掩護,前麵也沒有浮橋過河,隻能傻傻站在河邊挨炮,他們四散而逃,有些人還想退後大陣,被後麵的死兵用大刀弓箭殺死,一些發狂的包衣直接跳進護城河,想要遊到對麵,身體被鐵蒺藜撓鉤刺中,在一丈多深的冰冷河水中無謂掙紮,這撥包衣被明金雙方共同消滅。
劉招孫長長出一口氣,浮橋已斷,衝過來的一千多包衣兵基本難逃覆滅結局,他正要令秦建勳率白杆兵出擊,忽然看見章麻子氣喘籲籲跑過來,對他道:
“大人,喻參將他們在城南發現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