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哥哥。”
她說。
靈瑾緩緩轉過身去,像小孩子一樣抱住尋瑜的腰,將臉埋進他懷裡,尋找依靠和安慰。
她輕輕道:“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歡哥哥。”
“……彆說傻話。還有,不要隨便用‘最喜歡’這種詞。”
尋瑜被妹妹抱住,微微一怔。
他回抱住靈瑾,然後不自覺地擰起臉,臉上是一種好像高興又好像不高興的古怪神情。
他低聲提醒道:“……要是有人當真了怎麼辦。”
靈瑾茫然:“我沒有隨便用,隻對哥哥說過。”
尋瑜:“……胡說八道,你明明對爹娘也說過。”
“有嗎?”
靈瑾愈發迷茫,顯然想不起來了。
她說:“應該是小時候吧。但是我最喜歡爹娘,也最喜歡哥哥。”
尋瑜的臉色頓時黑了起來。
他說:“那你喜歡的人未免太多了。”
“可……那是爹娘啊。”
“爹娘也一樣!”
尋瑜很不開心。
他說:“反正不要到處亂用!算了……你快點回去休息好了。”
他看著靈瑾疲倦蒼白的小臉,似乎還是有幾分擔心,板著臉鬆開了她,然後將她往回屋的方向推。
靈瑾疑惑地看了兄長一眼,覺得兄長的心情變得好快,像春天的天氣一樣。
不過,她也的確累了,遲疑道:“那我……回去睡了。”
“嗯。”
尋瑜點了下頭。
靈瑾一步三回頭,兄長一直在背後看她,直到她轉過彎進了屋子,靈瑾再往那個方向瞧,才發現地上兄長的影子不見了。
她關上門。
尋瑜的話,的確讓靈瑾的心情好多了。
不過等到隻剩下她一個人,這寂靜的屋子,又安靜得讓她心頭發慌。
靈瑾在桌前坐下來,從袖中取出父親的玉幣和母親的護身符,放在桌上。
她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在雲鶴世家中的場景――
鶴發白眉的老人背著手,背對她站在空寂古樸的大殿中。
殿中掛著一幅巨大的書法,上麵寫著《禮記?射藝》中的內容――
【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諸己,己正而後發。發而不中,則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
老人就站在書法前。
他雪發如瀑,開門見山地問:“靈瑾,你可願回雲鶴家?”
那老人個子十分高大。
雲鶴世家似乎因為所有人都是大型翼族,且在大型翼族中也屬於體型特彆修長的,仙府連天花板都修得比尋常要高許多,更襯得靈瑾這樣的小型翼族嬌小可憐。
靈瑾不得不使勁挺直腰杆,才顯得自己在這個地方沒有那麼格格不入。
靈瑾問他:“我聽說過一些舊事,知道我生父為了與我生母成婚,不惜脫離雲鶴家。現在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父母早已仙逝,我也已經十六歲。在此之前,我生活中從未有過雲鶴世家的痕跡,為什麼事到如今,卻又願意讓我回來?”
雲鶴家主說:“我早就猜到你會問這個。”
當老人緩緩轉過頭來時,靈瑾發現,他的麵容還算年輕,並沒有頭發表現出來的實際那麼年邁,這是修為深厚的特征之一。
而且,不知怎麼的,靈瑾覺得他有點眼熟。
老人說:“答案其實顯而易見,不是嗎。所以你不是在詢問我,而是在質問我。”
他頓了頓,道:“到底是能拉開碎天弓的人,長得這麼小,卻有幾分膽氣。”
然後,老人不避地直視靈瑾的眼睛,坦蕩地說:“不允許你父母成婚,是因為你母親的原形是麻雀,一旦他們成婚,生下來的孩子未必是鶴族,甚至未必是大型翼族,那就無法拉開靈弓。
“如今允許你回到雲鶴家,是因為你能拉開碎天弓。即使在雲鶴世家,也從未有人有過如此成就,但這顯然是因為你有一半你父親的血緣。這證明雲鶴家的判斷錯了,我們竟然放任一個能拉開碎天弓的子嗣散落在外,在外人麵前顯得不光彩。
“所以,邀你回雲鶴家,既是在糾錯,也是因為雲鶴家想要你的成就,去繼續光耀雲鶴一族的門楣。
“真話說起來不算體麵,但事實就是如此,無論用什麼冠冕堂皇的語句來修飾,道理都是一樣的,不如直接與你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