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還每天都跑來找我,跟我說奇怪的話。上次他還跟我說,如果我政事上有什麼不會的,他都可以教我,好煩。明明我有你教就夠了。”
竹依笑了一聲。
“問霄上君願意教你也不是壞事,過去這四百年,他都是個英明的鳳君,給翼族留下了很不錯的底子。他手上都是貨真價實的經驗,聽聽無妨。”
“知道了知道了。”
竹依一頓,又問:“那你和大祭司又是怎麼回事?聽說昨天你們又不歡而散,大祭司青著臉回了祭司殿。”
“大祭司啊……”
女君聳聳肩,說:“那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待在觀星台上的時間太長了,說話做事都玄玄叨叨,乍一看真跟個半仙似的。我和這樣的人不太合得來,幸好他平時除了彙報星象也不太和我說話……
“不過昨天他來彙報星象的時候,正好撞見問霄上君,我與問霄上君說了幾句話,不知道怎麼的他就生氣了,自己氣呼呼地走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女君將手一攤,滿臉莫名其妙。
竹依笑笑,又淡淡地落下一子,然後道:“你輸了。”
女君一驚,立刻從地上坐起來:“我怎麼就輸了?這裡還有活棋吧!”
竹依笑道:“不信的話,我們再下幾手,你自己數數。”
“算了算了……這盤不算!再來!”
“還要下嗎?從小時候到現在,陛下已經輸給我七千七百四十一盤了,還從來沒有贏過。”
“再來再來!”
兩人收了子,又重新擺了一盤。
女君認真坐了起來,和竹依對弈。但這回,換她問竹依道:“對了,之前光說我了,有個事情我還沒問你呢!你最近碰見鶴將軍沒有?”
竹依一頓,回答:“在鳳凰宮中碰見過幾次,偶爾會說幾句話。”
“你有沒有覺得,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人不太一樣?我在想,他會不會對你有點好感?”
竹依捏著手指的棋子一滯。
她說:“不太可能吧。”
女君道:“怎麼不可能?”
竹依平靜地說:“他是雲鶴世家的人。雲鶴一族,一向對與外族通婚甚為忌諱,尤其是與小型翼族。像我這樣的麻雀,怎能入得了這一族的法眼?”
女君急道:“怎麼入不了?有我給你當後盾,誰敢說你一個不好?!”
竹依安撫她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這一兩句話,都要有暴君潛質了。”
女君說:“那你不要管他是哪家不哪家的,就想想他這個人,覺得怎麼樣?”
竹依聽了,倒真認真思索了一會兒。
然後,她輕輕笑出聲,頭上的玉簪都笑得抖了抖。
女君不解:“你笑什麼?”
竹依言道:“我隻是覺得,鶴將軍這個人吧,看著清風明月、高山白雪,但實際上……有點呆呆的。”
女君:“???”
女君沒聽明白竹依這個評價,湊過去搖晃她肩膀要她說清楚點,竹依笑眯眯的,卻始終不解釋。
這一幅畫麵又逐漸淡了,另一顆靈珠裡的記憶直接轉換過來。
一轉眼,似乎又是數百年。
這回的地點,是個靈瑾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但看上去像是竹依的家。
一顆帶有花斑、灰不溜秋的小鳥蛋被珍惜地放在羽絨軟墊上,它隻有一枚銅錢那麼大,小得仿佛一錯神就可能瞧不見。
但竹依看著這顆小鳥蛋的眼神,卻萬分溫柔。
那是一種充滿母性的神情,就像她在期待,期待這個孩子破殼而出的那一天。
靈瑾看著竹依上君的眼神,怔了怔。
然後,靈瑾便意識到,這顆還未孵出的蛋,正是她自己。
這時,女君前來拜訪。
她從容地從窗外飛入,顯然對竹依這裡輕車熟路。
她隨意地和竹依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從袖中摸出一顆赤色金紋的鳳凰蛋來,十分隨便地扔到了桌上,發出沉甸甸的“咚”的一聲。
竹依:“……”
竹依見狀,忍不住說她:“你對待小孩也太心大了吧。”
女君說:“鳳凰蛋嘛,無所謂的,十二重神火煉都燒不破,金剛石砸都砸不出縫,放心好了。要擔心的是裡麵這孩子會不會神魂不夠牢固,到時候該出世時,他力量還不夠強的話,會啄不破殼。”
說到這裡,女君摸了摸下巴,道:“不過留江他也怪緊張的,因為他比較空,他孵蛋的時間比我長,我說要把兒子帶出來看看妹妹,他還擔心我半路把蛋弄丟了。”
竹依嫌棄地看了她一眼。
竹依找出一個備用的軟墊,將鳳凰蛋扶起來,放到軟墊上,與小雀蛋並排。
兩隻靈蛋都靜悄悄的。
女君問竹依道:“你們這個將來孵出來應該是女孩吧?名字想好了嗎?”
竹依笑道:“還沒,我們想先看看她的樣子再起名。你呢?”
“我們起好了。”
女君回答。
“留江他觀星算的,說這個孩子應該叫尋瑜。”
“為什麼叫尋瑜?”
“不知道,可能跟命數有什麼關係吧。”
竹依微笑,沒評價什麼,隻是抬手輕輕摸了摸兩顆蛋,道:“希望這兩個孩子,將來都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
“希望如此。”
女君歎了口氣。
“最近水國和獸國都不大太平。”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又扭了開來。
她看看桌上花紋個頭迥異的兩枚蛋,露出了一種意味深長的表情,說:“說起來,按照孵化時間來說,我們兩個孩子孵化的時間應該差不多,最多差個三五年。到時候我們讓他們一起長大,他們肯定會是青梅竹馬吧?”
竹依頷首:“那是自然。”
女君的神情雀躍起來。
她期盼地說:“青梅竹馬啊……那以後相處的時間久了,說不定能處出點感情來。如果他們處出感情了,我們立刻趁熱打鐵,給他們把親事定下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