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 / 2)

鄭萍一得到自由,就立刻連滾帶爬地躲到了梔梔和年輕妻子的身後,嚎啕大哭起來。

而圍觀的乘客們一看到趙大嬸被乘警控製住了,連忙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公安同誌你要小心啊這個小偷是有刀的!”

“對!她有刀子!”

“把她抓起來!注意她的手!不能讓她掏刀子!”

“想不到啊小偷居然是個大媽!”

“所以她是偷了人家的手表,還想偷個小姑娘走?”

……

真是說什麼的都有。

這回輪到趙大嬸又急又氣地大叫大嚷,“你們乾什麼!乾什麼……救命啊!公安打人啦!”

出了這麼複雜的事,擁有豐富應付經驗的列車長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列車一共有十幾節車廂,這會兒時間還早,臥鋪車廂和硬座車廂之間的門還沒打開。小偷不可能逃進臥鋪車廂去。剩下的車廂裡,餐車車廂這會兒沒人,廣播室和列車長辦公室不對外開放。

所以小偷隻有可能呆在七節硬座車廂裡。

列車長馬上通知列車員,先詢問在這七節硬座車廂裡有沒有需要在這個車站下車的乘客。

十幾分鐘以後,列車員通過列車廣播告知列車長:包括臥鋪車廂和硬座車廂在內,沒有人需要在這個小站下車。

於是列車長吩咐列車員打開車門,讓在外頭等待上車的旅客進來了,然後關上車門通知司機開車。

趙大嬸急了,“我!我我我!我、我和我兒媳婦要在這個站下車!你們為什麼不問問我!我要在這裡下車啊!”

鄭萍哭道:“不是的……列車長叔叔,公安叔叔我不是她的兒媳婦,我,我是要去南陵島下鄉插隊的知青!對了,我給你們看我的車票!我車票是去省城的,我要去省城轉車……還有我的介紹信!”

說著,鄭萍哭唧唧地回到座位上,手忙腳亂的找出自己的介紹信和車票,交給列車長和乘警看。

列車長一看,至少可以確認鄭萍是個下鄉插隊的知青身份,而且她的車票確實是到省城去的。

那麼趙大嬸為什麼要在中途這個這麼偏僻的小站下車呢?

列車長問趙大嬸,“你車票拿出來給我看看。”

其實火車剛一啟動,趙大嬸就知道壞事兒了。

所以現在就……

趕緊撒潑吧!

但願能堅持到下一個站,然後她趁亂逃下車去——

於是她兩眼一翻白,開始胡言亂語,“天靈靈地靈靈……玉皇大帝顯靈通!”

而乘警一看到她這裝瘋賣傻的樣子,和列車長交換了一個眼神。列車長讓幾個列車員過來,把趙大嬸押到了餐車那兒,連著“失主”梔梔,坐在梔梔身邊的那對年輕夫妻,以及鄭萍,之前坐在趙大嬸身邊但後來走開了的男知青全都叫到了餐車去。

到了餐車,梔梔還沒來得及講她“手表丟失”的過程,鄭萍就眼淚汪汪地說起了趙大嬸突然拉著她就往車門處走的事兒——

“我還迷迷糊糊睡著呢,她突然就拉著我走到了車門那兒……還說什麼我是她的兒媳婦!嚇得我拚命抓住扶手,她還

打我嗚嗚嗚……公安叔叔,列車長叔叔,你們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趙大嬸叫嚷了起來,“公安同誌,列車長同誌,鄭萍是我兒媳婦,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你們可不能壞人姻緣啊……”

“我都不認識你兒子!”鄭萍哭道。

趙大嬸,“萍萍啊,你可不能這樣……我們好歹還是一家人!你心裡有氣,這我知道,咱們回去以後我肯定好好批評你男人,以後啊有我為你做主,你們小夫妻好好過……萍萍啊咱們下一個站就下車啊!”

鄭萍被氣得大哭,“我不認識你!”

趙大嬸,“你不認識我?那我問你,我兒子叫啥?”

鄭萍下意識答道:“四寶……”

趙大嬸,“那就是嘍!你不認識我你知道我兒子你男人叫四寶?”

鄭萍,“我……”

趙大嬸,“我再問你,你娘家是省城紅磚廠的是不是?”

鄭萍,“是……”

趙大嬸,“你爸叫鄭得財,你媽媽叫李紅花!你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對不對?”

鄭萍,“這、這……對。”

趙大嬸,“你爸媽偏心,重男輕女!可他們重男輕女吧還格外心疼你妹妹,就剩下你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對不對?就因為這樣你嫁給我兒子以後我們婆媳才好得和什麼似的……”

鄭萍,“對……不,不不不!”

趙大嬸不理鄭萍了,轉頭對列車長說道:“同誌你聽聽,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和萍萍這是人民內部矛盾,是自己家的家事……你們就彆管那麼多了!”

鄭萍被嚇得直哭,“不是不是,我真不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趙大嬸反問鄭萍,“那我是怎麼知道你爹媽叫什麼?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和我兒子的情況的?”

鄭萍絕望地哭了起來。

其實在場的人都看出趙大嬸有問題了。

列車長盯著趙大嬸,“同誌,你把你車票拿來給我看看。”

趙嬸子,“黑白無常上天入地捉拿小鬼殺無赦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後又開始渾身發抖還翻白眼吐白沫。

這時,一直默默幫忙的那對年輕夫妻終於忍不住了,

妻子小小聲問道:“小同誌丟失的手表趕緊找一找吧!”

丈夫則盯著趙大嬸,說道:“這女的該不會是個拐子佬吧?”

列車長和乘警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然後乘警又問了一回趙大嬸你車票在哪。

趙大嬸又開始發瘋。

乘警皺眉,吩咐列車員把趙大嬸的行李拿來,他則帶上了手套開始檢查趙大嬸的行李袋。

結果——

乘警先是從趙大嬸的行李袋裡翻找出一把帶著刀鞘的鋒利匕首!

眾人皆儘變了臉色。

然後乘警又找出了趙大嬸的車票——居然也是去界南省省城的?!

乘警拿著車票和匕首,厲聲問趙大嬸,“說!你手裡為啥有匕首?”

這下子,趙大嬸也慌了,“我、我拿著匕首防身用的!這、我這不是要出遠門麼……”

乘警冷冷地盯著她,“普通老百姓誰會有這樣的匕首?快說,你到底是什

麼人!”

由於沒料到趙大嬸居然隨身帶著管製刀具,一下子釘死了她是個罪嫌疑人。

乘警不敢怠慢,然後又一一檢查了梔梔、男知青和那對年輕夫婦的車票,確認這六人都是要去省城的。當下,他就安排眾人分開坐在餐車裡,不許交談,一直到火車抵達省城車站。

到站之後,乘警在列車員的協助下,將六人全都送到火車站派出所去了。

梔梔分彆接受了三撥不同的公安、共計六次詢問。

她老老實實地告訴公安事實的真相:其實她並沒有丟失物品,是因為她和鄭萍、男知青、趙大嬸同時上的車。所以她知道,鄭萍和趙大嬸在上火車之前根本不認識……所以趙大嬸要帶鄭萍下車,她直覺就認為趙大嬸是騙子。但她不敢挺身而出,因為害怕趙大嬸的報複,於是就謊稱自己丟失了東西……

一直到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公安們在詢問了案件涉及的六人口供之後,初步認定事實真相:

——趙大嬸確實是個拐子佬,而且還是慣犯。

——鄭萍被拐騙但在人民群眾的幫助下沒有被害。

——彆梔梔沒有丟失物品,但她用另外的方式見義勇為,幫助了鄭萍。

事情弄清楚了,公安把趙大嬸留下,其他人放行。

在離開派出所之前,公安讓鄭萍公開向彆梔梔道謝。

鄭萍已經被嚇破了膽,朝著彆梔梔深深一鞠躬,帶著哭腔說道:“秀秀同誌,今天可多虧了你呀!我謝謝你!非常感謝你……真的!”

旁邊站著的公安哈哈一笑,“鄭萍,她不叫秀秀,她真名叫彆梔梔。”

梔梔也笑道:“鄭萍同誌,我叫彆梔梔,彆人的彆,梔子花的梔……我也是去南陵島插隊的知青。出門前呀我媽交代我,在火車上的時候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要和陌生人說自己的家庭情況。當時我看到那個拐子一直在套你話的時候我還暗示你來著,可惜你沒有注意到。後來那個拐子問我個人情況的時候我就胡亂說了一通……”

鄭萍呆住。

公安也忍不住教育她,“鄭萍同誌,這次是你運氣好,遇上了彆梔梔同誌,她才能想辦法救下你。要不然你被那個拐子拉下了車那就麻煩啦……以後可長點兒心吧,一個年輕人單身出遠門,是該要注意安全!”

鄭萍嗚嗚哭了起來,“我媽沒交過我這些,我、我也是第一次出遠門嗚嗚……”

彆梔梔也向那對年輕夫婦道謝,“大哥大嫂,今天也感謝你們二位的幫忙。要不然啊……隻靠我一個人,可辦不到這事兒。”

那對年輕夫婦也連忙說道:“沒事沒事,以後你們出門啊一定要小心!”

那對年輕夫婦離開了。

梔梔和鄭萍、另外一個男知青則去了派出所旁邊的知青辦報道。

在排隊登記的時候,梔梔才知道男知青名叫陶容治,巧的是,他也是上南陵島去插隊的。

這裡已經是界南省的省城,又因為南陵島是知青重點插隊點,目前已經有不少趕到這兒報道的知青等在這兒了。知青辦先安排梔梔三人入住在這兒,然後告訴她們,等再聚集多一些人,就會安排專車送他們直接去南陵島。

於是梔梔就和鄭萍、陶容治一塊兒住進了知青宿舍。

界南省很窮很窮很窮。

真真兒是肉眼可見的貧窮。

按說,省城火車站按說應該是客流量最大、也應該是最繁華的地段了。

可這裡的省城火車站隻是一排平房。

火車站旁邊的派出所也是一排平房,派出所這邊的知青辦也是一排平房,那一邊的其他單位也是一排平房……

火車站前麵的“廣場”其實就是一個不大的砂石土坪,零零落落的停了幾輛軍用吉普和軍用卡車。火車站後頭則是一望無垠的荒山。

這地兒荒涼得連個賣包子的小販都沒有……

知青辦裡頭的知青宿舍就簡陋了!

確切說來,宿舍其實就是院子裡的一個用竹棚搭建起來四麵通風的棚子。

有其他的女知青看到梔梔和鄭萍、陶容冶背著行李進來了,連忙熱情招呼,告訴她們:

——女知青們住在竹棚裡,男知青們就在外頭席地而睡。當然了,現在是白天,男知青們要把鋪蓋收起來,晚飯後才能打開鋪蓋。

——這裡是廁所,因為坑位少,所以隻有女知青可以用,男知青要自己去後麵的荒山解決噢!

——這裡是廚房,不過廚房很小,所以大夥兒吃飯就是蹲在院子裡吃,要用自己的碗。對了如果要洗碗的話得大夥兒結伴去後頭荒山下麵的河裡洗。

對於界南省的窮,梔梔早已有心理準備了,這會兒就是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的……

鄭萍卻呆呆的看著這簡陋的院子和那個四麵透風的大竹棚,突然“哇”的一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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