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梔離開了郵電局。
黎恕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本來他還有點兒擔心,梔梔和她家裡人講電話的時候,她家裡人會不會提及他,他又會不會因此掉馬。
可他站在一旁聽著聽著……
品出一絲不對勁兒來。
——她家裡好像出了什麼事?
他什麼也沒說,就安安靜靜地陪著她。
兩人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了一會兒,黎恕見她心情不佳、興致不高,便提議道:“要是沒有要緊的事兒,也不需要買什麼東西的話,不如我們直接去碼頭那兒等?”
——海鷗島上的知青們是結伴來的,當然也要結伴回去,約好的回程時間是中午十二點。
梔梔點頭。
黎恕買了兩串冰糖葫蘆,又稱了二斤炒瓜子兒。
二斤炒瓜子分量很足,手裡拿不下,他放在斜挎包裡了。
兩人並排坐碼頭旁邊的大石頭上,手裡拿著冰糖葫蘆串兒,頭頂有樹蔭遮著,既不曬、又有暖風微拂,還挺愜意的。
梔梔盯著手裡紅豔豔的冰糖葫蘆串,心底的煩憂堵到了喉頭。
平時最喜歡這些零嘴兒的她,居然沒有胃口。
黎恕問她,“家裡出啥事兒了?”
雖然他沒聽到她家裡人是怎麼說的,但能從她說話的內容聽出來——她家裡好像遇上了什麼麻煩?而且還跟羅建華一家有關。
不過,事關鋼鐵廠的彆家,黎恕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一是因為隔得遠,二是他家的關係在京都、在部隊,不是沒辦法把手伸到地方上去,而是非必要最不這麼乾。
倒是彆梔梔自己想通了。
“自己的困難,就得自己想辦法解決嘛……我在海鷗島、在南陵島遇上的事兒,也是一樣沒辦法讓家裡人出麵啊。他們也一樣,在鬆市遇上事兒了,就得靠他們自己麵對,自己想辦法解決……不過,我也要努力了。隻有儘快成長起來,才能成為一棵……能讓家裡人依靠的大樹嘛!”梔梔喃喃說道。
“梨樹。”黎恕一本正以說道。
梔梔歪著腦袋看他,“什麼?”
黎恕說道:“隻有儘快成長起來,才能成為一棵……能讓家裡人依靠的梨樹啊!”
梔梔卟哧一聲笑了。
這家夥,簡直就是無時無刻都在搞各種暗示啊!
她才懶得理他,拿起冰糖葫蘆就咬了一口。
嗯,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猶豫半晌,黎恕小小心問她,“昨晚那巧克力……好吃嗎?”
“很好吃呀!”梔梔大大方方地說道,“……我已經很久沒吃過巧克力了,所以,你想要什麼謝禮?”
黎恕半真半假的說道:“那個巧克力……可不容易搞到,我媽老辛苦才搶到那麼兩塊……她給我寄過來的時候,指定說那是給她未來兒媳婦的,所以……”
他麵紅耳赤地看向梔梔。
梔梔也看著他,“要我還給你嗎?”
黎恕一本正經地說道:“吃都吃了還怎麼還啊?不如……還給我媽一個兒媳婦?”
梔梔氣笑了,“美得你!”
她垂下頭盯著冰糖葫蘆看,沉思許久,說道:“黎恕,我不想騙你。我現在,不想談戀也不想處對象。更何況,我心裡早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說著,她抬起頭看向了他。
殊不知——
黎恕麵上的表情怪異得很。
梔梔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麼陰謀。
比如說,隻要她一說出她已經有個很喜歡很喜歡的小竹馬時,他一定會用某種方法來辯駁她。
於是她選擇了沉默。
黎恕確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隻要她敢開口,說她的愛人是黎念之,那他就敢爆馬!
畢竟現在已經是二月中,梔梔三月十五日過十八歲生日。隻要她年滿十八了,他再正式追求她,兩人處兩年對象……結婚不是剛剛好麼?
可是……
她居然沉默了???
一時間,黎恕猶豫再三,決定主動出擊。
“你……”
——你喜歡的人是誰?
可黎恕還沒開口呢,就聽到遠處傳來洪禾禾的聲音,“梔梔!梔梔……”
梔梔隔得老遠就看到洪禾禾扛著、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往這邊趕。
她趕緊把手裡剛咬了一口的冰糖葫蘆遞給黎恕,“你幫我拿著,我過去幫禾禾搬東西。”
黎恕下意識接過,然後盯住了那粒被明顯咬過一口的果子。
被亮晶晶的糖衣包住的紅豔豔的果皮上,被人咬了一小口,表麵上還留下了小巧的齒痕,紅的果皮淺黃的果肉……看著就覺得特彆可愛。
黎恕直接張開血盆大口,啊嗚一口,將梔梔吃過的那粒冰糖葫蘆給塞進嘴裡,尤其用舌尖舔了舔被她咬過的部位,然後又在自己的這一串冰糖葫蘆上咬下來一粒……
這麼一來,兩串各有五粒果子的冰糖葫蘆,就變成各有四粒果子的冰糖葫蘆。
這時梔梔已經跑遠了。
但黎恕人高腿長,三步兩步追上前去攔住她,將兩串冰糖葫蘆遞給她、示意她拿著,他則大步流星地朝著洪禾禾走去。
洪禾禾買的是木棉。
本地長有不少的木棉樹,先開花後生葉,花落葉掉時結出大棉囊。到了第二年春暖花開時節,大棉囊成熟、乾透、炸裂,裡頭的棉花和種子跌落一地,然後枝頭綻出新的花苞……
而棉囊炸裂後種子落了地,才能在春暖花開時節,得到入土發芽的機會。
當地老百姓會搶在棉囊炸裂之前,將小刀綁在長竹竿上,將棉囊一隻隻割下來,取出裡頭的木棉和種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