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一天前。
一大早,下夜班回來的薑源就吹起了口哨,他從外麵買回了一隻小母雞,要燉了給李雪梅補身體,連日生病,李雪梅的臉色都蠟黃了,他還買了許多零食,有大白兔奶糖、黃桃罐頭、北冰洋汽水、糖炒栗子。
李雪梅高興,又添了幾個菜,使得早餐變得異常豐盛。
薑暮隔著房門,就聞到人參燉雞湯的香氣。
吃飯時,薑源說:“中午吃完飯你去一趟飯店,定那個最大的包房。”
李雪梅道:“是不是李艦說什麼了?”
薑源說,“升職這事兒成了,明天薑暮放學我做東。”
李雪梅驚喜,拍桌子站了起來:“真的?你可彆騙我。”
薑源紅光滿麵,一大早就喝起了二鍋頭,道,“我騙你做什麼。再往後,廠裡就沒他張文斌什麼事了。”
李雪梅嘖嘖稱歎,“李艦真不愧是李艦,真就把事情推給老張一個人承擔了嗎?”
薑源道,“那是自然,不過他想捂住這個事,不讓我報警。”
李雪梅道,“他是要你的第二個人情了,可這表麵上是要你顧念和張文斌的情義,其實是怕到最後把他自己牽扯進來。”
薑源道,“他提議讓張文斌停職,我就先賣個麵子給他又何嘗不可。”
李雪梅冷笑道:“你看著吧,張文斌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薑源道:“你覺得他會鬨事?”
“何止鬨事,他那性格,能忍得了你和李艦這麼整他嗎?他應該也明白自己被李艦擺了一道,”李雪梅道:“這幾天下班注意點,彆自己走,張文斌那性格,哪受得了這個,保不齊會伺機報複,他們部門那幾個小夥子都跟張朝似的,都是些小混混。”
“他敢動我一下試試,”薑源道,“我手裡握著他的證據,我們隨時都可以報警,給他送進去還不是易如反掌。這事兒絕不能這麼算了。”
“你又著急了,”李雪梅道。
“是是,”薑源訕訕的,道,“咱們先暫時賣李艦個麵子,等我當上了副廠長,再說。”
李雪梅點點頭。
薑源卻又遲疑道,“如果我們不報警,算不算包庇罪?搞不好以後真的要被他們拉上賊船了。”
兩人都不懂法,可是李雪梅卻道,“應該不算包庇吧,但李艦打的算盤劈劈啪啪的響,我們也得留一手。”
薑源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李雪梅突然道:“飯局邀請的領導你都通知了嗎?可要通知張主任嗎?”
“通知他做什麼,難道還要自己找氣生?”薑源掏了掏襯衣兜,把一疊工資放到桌上說,“你收起來。”
說罷,又抽出一百元鈔票拿回去,說,“說好了要給小暮買裙子的。”
薑源眼裡都是誌得意滿,李雪梅笑著收起錢,讓薑暮快點吃飯去上學。
李雪梅吃過飯,收拾了碗筷,又艾灸了喉嚨,被煙嗆得咳嗽著回了房間。
……
薑源在客廳裡看了會兒魚,便起身去洗手間洗漱準備出門,薑暮也回了房間收拾東西準備上學。
“周末連帶著這幾天給李煊赫補課,見成效嗎?”薑源一邊刮胡子一邊問,他捏著刮胡刀走到薑暮門口。
滿屋都是剃須泡沫的化學香味,嗆得人嗓子緊。
薑暮正收拾書包,聞言心臟微微一緊,她低聲不自然地道,“或許……或許是有成效的吧。”
“那就好,這兩天你媽上夜班,我也要加班,年中報表要趕時間,沒時間照顧你,你還有兩周就考試了吧,放學後你就去李叔叔家住吧,彆來回折騰了。”
長期以來對女兒的信任,讓他想象不到女兒此刻在撒謊,更遑論想到女兒這些天根本沒有去補過課。
薑源抬手摸著剛刮過的半邊臉,似乎不是十分滿意,又往廁所走。
薑暮神色灰暗,不再搭話,目光被窗外突然伸過來的一個長竹竿吸引,竹竿似乎隻是路過她臥室的窗戶,直朝著她家陽台逼近。
陽台上曬著一桌乾土豆片,掛著幾件深顏色的衣服,以及她的藍色校服,校服上的圖案顏色似乎也被洗滌得更加鮮豔明亮。
那東西是用黑色鋼筆水塗的,薑暮洗了幾遍都沒洗乾淨。
薑暮撐起手,往窗外看,竹竿撥了撥衣架,將她那件藍色校服的衣架勾了下來,竹竿不穩當地在窗前晃了幾晃,順勢向上傾斜四十五度,衣架順著竹竿打滑梯似的溜了下去,落在持杆人手中。
薑暮趴到窗口瞪著張朝,小聲問:“你乾嘛?”
張朝把衣服收回房間,開始把竹竿一節一節順回房間。
“跟你講話,你沒有聽到?”薑源又從廁所出來瞧她。
薑暮嚇了一跳回頭看薑源,她平複心跳聲,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