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當天。
“早上主任查到有學生帶管製刀具來學校,學校規定,不可以攜帶管製刀具,有帶刀來學校的都快快上交。”李老師嚴肅地掃視大家。
“學生的本職是學習,學習的前提是要學會做人,不要做危害社會的事,懂嗎?
“每個人都是天使與惡魔的結合體,老師希望你們都能戰勝惡魔,成為真正的天使。
“做一個善良的人,你會發現,你的世界是美好的,你遇到的人是美好的,你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李老師的語氣永遠那麼肯定,像一個堅定的傳教士。
可儘管他們都做了善良的人,這世界依然有壞人。善良的人究竟要怎樣才能對抗壞人?
薑暮垂著頭,緊緊攥著筆,筆尖刻進本子裡,要折斷一般。筆珠突然脫落,筆記本被勾出豁口,比喇在皮膚上還疼。
李中華還在繼續,“孩子們,傷人終傷己,也許你們帶著刀上學隻是覺得這樣很酷,但是這卻給其他同學帶來了危險。
“另外,今天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天……”
話沒說完,班級就炸了,同學們交頭接耳,興奮和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李中華倒是有了耐心,等大家都鬨完了,才慢悠悠說,“這個夏天雨水多,為了不妨礙操場工期,學校明天就要動工,所以提前放假,但你們也彆高興的太早,下學期初三,提前半個月開學,期末考試挪到開學第一天……”
大家不情願地埋怨一陣,但小孩子隻看眼前,眼前放假了,立即又開心了。
“暑假期間要注意安全,禁止去河裡野泳,禁止去遊戲廳,禁止用火……”
李中華的聲音已經被大家淹沒,她心明鏡知道這時候是管不住他們的心的,索性不管了。
薑暮手指無意識地搓著橡皮,淡黃色橡皮被她搓下一小堆碎屑,粘在藍色桌布上,發出淡淡香味。
提前放假意味著她要去給李宣赫補課,提前開學意味著她要遠離家庭的庇護去住宿。
她把剔骨刀塞進書包裡,又把書包塞到桌堂裡,隱藏起來。
突然吧嗒一聲,一塊泡泡糖飛到她桌上,薑暮抬頭瞥一眼背對著她的李中華,看向張朝。
張朝額角又破了,結了痂,想起從運動會那天起,他們家就總是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尤其昨天晚上,吵得更凶,他大概又被打了,大概又是因為她的事,她想到這裡,心裡頭又湧上複雜的情緒。
“明天我參加縣裡運動會,你來看?”張朝小聲問。
薑暮點點頭,她赤裸裸地盯著他,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同樣的年紀,他揚帆起航,她折戟沉沙。
……
放學後,外麵已經徹底變了天,起風了。
大乖等人在操場上訓練,張朝做完調整訓練之後便坐在台階上休息。
比賽前一天,為了保持競技狀態,保證柔韌性,也保證體力,他隻能做小劑量的基礎訓練,不能有任何高強度訓練。
“一會兒你乾嘛去?”大乖蹲著喝水,剛訓練完,滿臉汗。
風卷起操場上的塵土,吹起一道黃色土瘴,如一麵移動的牆,從東麵跑至西麵。一張嘴說話,舌頭就被土糊住了,大乖朝地上吐了口土沫子。
張朝看向陰沉沉的天空,又抬頭尋找教學樓三樓的位置,見窗戶緊閉,問大乖,“你看見薑暮了嗎?”
大乖搖頭,“沒有,鈴響半天了,這會兒早走了吧。”
張朝聽完,起身就跑,往常她都來操場找他的。
棍哥喊,“我操,你他媽明天還有比賽,你跑這麼快乾啥,本來就被你爸揍了,這萬一再崴著腳脖子、肌肉拉傷……”
小拐一巴掌拍在棍哥後腦勺上,笑道:“你就不能說點吉利的?”
……
張朝快速跑回教學樓,衝進教室,謝南還在教室裡擺桌子,掃地。
“薑暮呢?”他問。
“不知道。”謝南彎腰繼續掃,“她爸來學校了。”
張朝心裡咯噔一下,出門去了李中華辦公室。
……
辦公室的門開著,隻聽李中華說,“你們家薑暮性格過於孤僻了,這個年齡的孩子不能隻顧著學習,校園生活也很重要。”
薑源道,“李老師,昨晚的事給您添麻煩了,我已經教育過她,她說她隻是給張朝補課,沒發生早戀那種齷齪的事。”
李中華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薑源說,“想必是青春期叛逆,您彆對她失望。”
李中華推推眼鏡,道,“我知道她是個好孩子,但她的性格多少有些孤僻、不合群,作為家長,你應該多關注她的感受,薑暮敏感,又心思重,而且不善於表達,如果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可能你還沒發飆她就已經恨上自己了。”
薑源道,“我回去教育她,給老師添麻煩了。”
李中華說,“聽說你們不允許她跳舞?作為班主任,我是很鼓勵她參與活動的,這對她是正向的鍛煉。隻顧埋頭學習,這樣是不行的,她在學校也沒有幾個朋友,她要學會融入團隊,學會適應,不能遇事就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