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我怎麼知道?”孟水芸道。
“好的繡工講究的是眼睛刁鑽,能將一閃而過的事物捕捉到,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細節。”
“這一幅紙板上的又是什麼?”蘇婉容拿起另一幅紙板,道。
孟水芸仔細打量著那幅紙板,道“一隻白貓。”
“真的是一隻白貓?”蘇婉容有些失望道。
“難道不是嗎?”孟水芸再次仔細觀察著那張紙板。
蘇婉容將紙板稍微傾斜了一下。
“好像——又不是,有些奇怪啊——”孟水芸遲疑道。
蘇婉容眯縫起雙眼,道“仔細摸摸看。”
孟水芸伸出手來仔細撫摸著紙板上的那隻白貓。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白貓的後脊上。
孟水芸拿起紙板對著熔岩洞紅燈籠發出的光線,仔細的觀察著,時而調整著紙板的角度。
“這裡竟然還有一隻灰色的貓,僅僅露出了一點兒。我剛才以為是白貓的影子,光線的原因呢。”孟水芸驚喜道。
蘇婉容的眼眸中露出淡淡的笑意。
孟水芸看著麵具下的那雙眼睛,有些神傷。
“再看看,還有什麼不同。”蘇婉容道,語氣明顯比之前要緩和許多。
孟水芸再次舉起紙板,仔細地觀察著。
“好像角度不同,白貓的眼珠的顏色也不同,倒影也在發生變化。”
“傳統的蘇繡多以中國的水墨山水畫為底稿,多以意境取勝。這二十年,在沈雲芝的‘仿真繡’出現後,蘇繡引進了大量的西洋畫作,相應的技法也有大幅的改變和創新。因此在底稿上也就不能局限在中國傳統的畫作上了。你剛才看的其實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油畫小作,就是為了讓你感受一下油畫的光線感。”
蘇婉容指著大案上的圖冊、卷軸、紙板,道“這些圖冊記錄了這些年蘇繡常見的圖樣,是一個繡工的入門,卷軸都是蘇繡裡最常見的山水畫、工筆畫,而紙板則是一些油畫小作,是一些物品、風景、植物等的細節,也就是局部,可以讓你感受一下光線的魅力。”
見孟水芸有些懵懂,蘇婉容笑道“將這全部的圖樣、畫作、光線的變化,悉數記下來。”
孟水芸看著大案上堆積如山的圖冊、卷軸,紙板,倒抽一口冷氣。
“先摸再看。”紫安拿著方巾走了過來,道。
沒等孟水芸反應過來,方巾已經將她的雙目擋住了。
“一個好的繡工除了心中有畫,眼力強,同時也需要敏銳的觸覺。”蘇婉容將孟水芸按在軟塌之上,道。
孟水芸戰戰兢兢地拿起一本厚厚的圖冊,仔細地摸索著。
“這和紙板上的畫不一樣啊,太光滑了,我摸不出來。”孟水芸氣餒道。
“這些圖冊都是印刷品,自然比紙張上的難摸,紙板上的都是油畫。你若是能一摸圖冊,就能感覺出每一幅圖是什麼?能在心裡將圖勾勒出來,也就算過關了。”
孟水芸倒抽一口冷氣。
看著孟水芸認真的仔細地摸索著圖冊上的每一幅圖,蘇婉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
“這小妮子,又在偷懶。”鑽心的疼痛刺入蘇婉容的後背。
十歲的蘇婉容回頭看去,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正橫眉立目的看著自己。
老太太驚慌地拿起蘇婉容麵前的一本圖冊,驚叫道“你,你竟然把這圖冊弄臟了,你,我打死你——”
老太太抓起巨大的琉璃花瓶中的雞毛彈子,猛烈地抽打起蘇婉容。
十歲的蘇婉容慌張地跑向房門。
火辣辣地抽打落在蘇婉容的身上。
“婆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蘇婉容抱著胳膊,蜷縮在門前,苦苦哀求著。
老太太從頭上拔下一根竹簪子狠狠紮在蘇婉容的胳膊上。
“啊——”蘇婉容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