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爹,我是次子。”李鋰忙回答。
馮道微點頭,“你父親這些年一直施粥、修路,是個善人。”
李鋰沒想到馮道這樣的大官居然知道他爹,還誇他爹是善人,頓時激動的臉都紅了。
笨嘴笨舌的說:“我爹說人活一輩子,還是多做善事的好,這是積德。”
馮道點點頭,很是讚同的說:“你爹是個明道理的,你也跟你爹學的很好。”
李從事感覺自己仿佛要飄了,他居然被馮內相誇了。
啊啊啊啊,爹,你看見了嗎,您天天罵笨的兒子被當朝內相誇了。
李從事幸福的簡直要暈過去了。
馮道又轉頭看著和凝。
和凝頓時一緊。
“我和你嶽父也算舊識,雖然未曾謀麵。”
“嶽父當年經常提起大人。”和凝恭敬的說。
馮道笑了一下,“賀瑰脾氣暴躁,提起我隻好沒好話。”
和凝身子一僵。
“當年胡柳陂一役,派兵追殺你嶽父的,確實是我!”
和凝汗頓時下來了。
“還有無意間迷路到洛陽的晉軍騎兵,透漏了你嶽父兵敗,也是我乾的。”
和凝如遭雷擊,傻在位子上。
一刻鐘後,和凝拉著李從事落荒而逃。
馮道端起茶,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馮文有些傻眼,忙扯了扯馮道的袖子,“叔,你和和凝有仇?”
“沒有啊!”馮道心情很好的說。
“你不是害了他嶽父麼!”馮文緊張的說。
“我什麼時候害了他嶽父,他嶽父是朱友貞毒死的。”
“可你是不是說……”
“哈哈哈,這傻孩子,”旁邊的李沂笑了起來,“你堂叔隻是告訴他當年胡柳陂一役的一些真相。”
“真相?”
“當年陛下從晉陽起兵,一路上以少勝多,所向披靡,一直打到了黃河邊上,眼看就要打到洛陽了,當時的大梁皇帝朱友貞,眼見江山不保,就啟用了當年曾跟著他爹朱溫打天下的老將賀瑰,也就是和凝的嶽父。
賀瑰這人脾氣暴躁,剛到戰場,還沒和陛下開戰,就先和梁軍中另一統帥吵架起了內杠,甚至還派人殺了另一統帥。
當年陛下本就因百戰百勝自傲,見梁軍起了內杠,更是輕視,就放棄了以前穩紮穩打的作風,想和賀瑰一戰定天下。
誰想這賀瑰脾氣雖然暴躁,帶軍本事卻是一流,尤其是步兵,更是在曾被譽為朱溫手下第一步兵統領。
結果那一役,陛下所帥的三軍,左翼周老將軍戰死,左翼全部潰散,右翼李嗣源將軍打著迷了方向,帶著右翼跑丟了,陛下自己帶著中軍的騎兵也打懵了,最後占了一個土丘才找著方向。
而賀瑰也沒好過,本來是勉強打勝了,可他帶的都是步兵,又太過疲乏,一時居然無法脫離戰場,最後反而被陛下帶著中軍的騎兵給收拾了。
所以最後的結果,兩軍兩敗俱傷,幾乎全軍覆滅。”
“哇,好激烈!”馮文聽的熱血沸騰,隨及又反應過來,“不對啊,這有我叔什麼事?”
“是啊,你叔當時還隻是在後方管糧草的巡官,本來確實沒他什麼事,可在得知兩軍兩敗俱傷,兩方主將下落不明後,你叔憑自己管糧草的城池離戰場最近,第一時間封鎖了晉軍戰敗的消息,並派人大肆宣揚晉軍大勝,同時下令千金懸賞賀瑰人頭,還派騎兵潛入洛陽,偽裝成晉軍打仗失散,把晉軍大勝,梁軍大敗的消息傳入洛陽,嚇得當時的大梁皇宮的朱友貞差點逃跑,好在最後被宰相製止。
拜你堂叔所賜,胡柳陂一役,十日後,兩軍後方方才知道此戰的真相,而這十日中,你叔派兵找到了迷路的右翼和李嗣源將軍,尋回來陛下,收攔了潰敗的晉軍,找回了戰場上還活著的一個個晉軍將領。
也是因為那一役,你叔從一個沒背景沒家世的糧草官,一躍成為陛下的掌書記,成了陛下的心腹。”
馮文瞪大眼睛看著馮道,一臉崇拜。
他叔好厲害!
馮道伸手摸了摸馮文的頭,“沒什麼,當初我後麵的幾個城池都是陛下剛打下來的,一旦陛下戰敗消息傳開,後麵那幾個城池必反,我是文官,跑不掉的。”
“啊?我還以為您是為陛下儘忠才這麼做的。”
“傻瓜,那時我才進陛下霸府不久,連陛下麵都沒見過幾次,而且我當年之所以跟陛下,是因為……”
“咳咳咳,”李沂突然劇烈咳嗽。
馮道瞥了他一眼。
李沂忙拉著馮文的手,“當年和凝的嶽父雖然被你叔買命,可你叔那時城中才一萬兵馬,而且還是用來守糧的,能抽出的兵馬很少,所以你叔當年不過是唱空城計,那賀瑰也因此逃過一劫,對了,救他的就是和凝,要不你以為和凝一個富商之子為啥成了賀瑰這個節度使的東床快婿。”
“原來是這樣啊!那其實我叔和賀瑰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嘛!”
“當然,兩軍作戰各使手段,各為其主,本來就沒什麼過錯。”李沂點頭。
“那叔你剛才乾嘛弄那麼嚴肅,害的我還以為你們有什麼呢?”馮文抱怨道。
馮道吹了吹茶上的浮沫,“當年賀瑰逃回軍營去後,知道我所作所為,在自己軍營罵了我一個月,今日我嚇嚇他女婿怎麼了?”
“……”馮文頭一次發現他叔還挺記仇的。
“不過他這女婿倒是人才,能文能武,過幾日我送他進宮,調/教一下,讓他伺候陛下應該不錯。”馮道端起茶,喝了一口。
馮文一聽急了,“什麼,你要把他閹了當太監!”
馮道一口茶噴出來。
“什麼太監,你叔我是要送他去翰林院當翰林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