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清楚這些姑娘都誰是誰,但來者都是客。藍唯唯嫁入宋家五日,大病了一場,連麵兒都沒露過。正常來說,是十分不知禮的。但藍唯唯身份特殊,乃是異姓王藍錚的獨女。聽說南詔小國那邊女子為尊,藍唯唯的這身份高得就差跟龍子鳳孫比肩。
她不遵守漢人的婆媳規矩,宋家人也不敢說什麼。宋夫人就算心有不滿,也隻是叫同輩的女兒過來瞧瞧,自己倒是穩坐如山。
吸了吸鼻子,還彆說,這天兒確實很冷。
手裡抱著的手爐抱了這麼一會兒早就不熱了。藍唯唯懶洋洋地往正屋折回。院子裡積雪有半尺來深,李嬤嬤嘀咕著掃雪的婆子又偷懶,手下卻小心翼翼地扶著自家主子。自從換了個身子,藍唯唯的五官在原先的基礎上精致了許多,身體素質卻差得更多。
高熱了那麼多天,她身子底子都燒壞了。如今她手軟腳軟,腿上沒勁兒,走起路來都打飄兒。沒人扶著,指不定就摔了。
主仆倆走得不快,一炷香也走回主屋。
李嬤嬤伸手摸了摸藍唯唯的手背,觸手冰涼。憂心她出去這一趟見了風又病,她連忙指使了小丫頭去內室,擰了熱帕子拿過來給藍唯唯擦手:“都是這些不長眼的東西成天的折騰!這麼愛折騰這些事兒,且給她一個明麵的身份,讓她折騰個夠!”
這話就差點名道姓說藍蝶影,說起來,李嬤嬤對這個二姑娘當真是深惡痛絕。
自打夫人過世,這二姑娘就像是個綁在自家姑娘身上一個甩不掉的包袱,死死拖著自家姑娘。十年裡,就沒有消停的時候。折騰出來的麻煩事一樁接著一樁,心小的都要被她嚇死。如今可算是好了,藍蝶影剝除藍姓,可算是甩掉這包袱了。
嘴裡嘀嘀咕咕的,她見藍唯唯手捂不熱,不由憂心忡忡:“姑娘身子才好,這又凍了一下午。晚間再叫大夫來一趟,可千萬彆再病了。”
“無礙,”藍唯唯擺擺手,“我身上不冷。”
李嬤嬤想著不放心,又去拿了個手爐過來,塞到藍唯唯的懷裡。
這邊說著話,外頭小丫頭報了幾次。說是客人已經在花廳。
李嬤嬤瞧著主子臉上妝容有些淡,想著宋雨珊來意,歎了口氣:“腮紅上重些,三姑娘特地來這一趟,定然不可能隻是單純來看看。主子嫁進來都五六日了。宋夫人心裡不知道怎麼想呢!宋夫人拿喬,不樂意親自過來瞧。好似來了就矮了一頭似的,她便指使三姑娘過來探探情況。”
丁香聽了不高興,一邊去屋裡拿了一盒胭脂出來。手腳麻溜地給藍唯唯腮紅打重些一邊嘴裡不滿地小聲咕噥:“小心思可真多。漢人做事就是婆婆媽媽彎彎道道兒的,一點都不乾脆……”
話音一落,便被李嬤嬤瞪了一眼。
雖然瞪丁香,李嬤嬤的心裡卻也是這麼想。因著宋衍一個人,李嬤嬤是厭惡了宋家所有人。從上到下,他們家主子病了這麼多日子,沒一個人來瞧。不是說漢家人最是講究這些虛禮?宋夫人就是裝裝樣子,也該來瞧瞧表示一下關心。
他們敢這麼想,也是藍家有底氣。藍家作為苗疆外族,本身不屬於禮朝漢人這一支。一百多年前,藍家先祖帶著南詔作為附屬國歸順了禮朝。
未表重視,禮朝皇帝親封藍家祖上為禮朝異姓王,依舊掌握南疆一帶。
倒不是禮朝不想收服南詔,而是南疆一帶地勢崎嶇,情況特殊。禮朝皇帝曾多次派兵前往南疆,奈何都被南疆的瘴氣逼退。禮朝的將士根本承受不住南疆瘴氣毒氣,剛一進入地界,非死即傷。最終還是將南詔交回藍家手中。隻是作為交換,南詔必須每年按規矩納貢,必要時可為禮朝身先士卒。而藍家,則作為禮朝唯一手握封地的異姓王留在京城。
雖為臣,藍家的子嗣卻是視同禮朝的龍子鳳孫。
換言之,整個京城,除了真正受寵的龍子鳳孫比藍家子嗣高一頭,其他不好說。尤其大月族以女子為尊,藍唯唯在京城貴人圈子幾乎是橫著走。
吳國公宋家不過禮朝一個朝臣,藍家人還真沒放在眼裡。宋夫人這般小心翼翼地拿捏婆母的身份,生怕自家吃了虧的行為,當真是叫人瞧不上。
收拾了一番,藍唯唯便帶著一幫仆從前簇後擁地去了花廳。
姑娘們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眼看著來人都站起身。藍唯唯身上還是那套鮮紅的裙子。裙底袖擺繡了純白的櫻花,走起來猶如一團烈火。此時她烏發一半高梳一半披在肩頭,編了細小的辮子攏在頭上。瑪瑙的細碎珠串垂在額前,一副有彆於世家貴女的獨特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