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了許久的江湖上突然出了一件大事。
已結成親家,化乾戈為玉帛的薛家莊和擲杯山莊忽然又反目了。
——冬至日的黃昏,薛衣人與左輕侯將在崇明島決戰。
誰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江湖人都在好奇,於是各種的小道消息滿天飛。
有人說,是薛衣人輸給了一個少年劍者,左輕侯嘲笑他老了不中用,被他聽到了。薛衣人氣不過,要跟左輕侯決鬥。
有人說,是薛斌做了對不起左明珠的事,左明珠回家跟自己父親哭訴,左輕侯氣不過找上了薛家,結果被薛衣人奚落了一頓。左輕侯氣不過,要跟薛衣人決鬥。
當然,還有各種五花八門的說法。總之,老對頭重新對上的可能性實在很多。
作為始作俑者之二的陸小鳳和賀小樂,此時正在餛飩攤上吃餛飩。
聽到這些流言,賀小樂有些抱歉地說道:“為了我們,讓薛左兩家背了這樣的名,回頭不知道要怎麼感謝才好。”
陸小鳳笑道:“等揭開真相的時候,大家恐怕早就忘記薛左兩家了。”
因為彼時大家眼裡恐怕隻剩下楚留香了。
豈不知,在許多人眼裡,他已是個死人。
死人複生,而且還是像楚留香這樣的人“死”而複生。那絕對是轟動江湖的大事,絕對足以掩蓋其他的一切。
而在薛家莊,據說要決鬥的兩個人此時確實在“決鬥”。
薛衣人和左輕侯坐在花園的涼亭裡邊下象棋。
如今,第一步已經走了出去。
薛衣人問道:“你說楚留香會為了我們兩個老頭子出來嗎?”
左輕侯眯著眼,認真地看著棋盤道:“估計不會。不過,你居然這麼痛快承認自己老了,還真是稀奇。”
豈不聞外麵的人還在傳,自己就是因為說了他一句老就要決鬥?
薛衣人冷笑一聲道:“老了就是老了,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左輕侯頷首,歎了一聲道:“不錯,看著那些少年人,我真正覺得自己已經老了。不過老了又如何,含飴弄孫,不正是老人才配享有的天倫之樂。”
薛衣人看了他一眼,棋盤上進了一隻馬,而後道:“弄孫的人應該是我吧?你不過是外公而已。”
左輕侯進車的手一頓,他瞪著薛衣人道:“我可隻有明珠一個女兒。”
薛衣人紮起心來不償命,他道:“半個,施家還要了一半。”
左輕侯簡直要氣得厥過去,他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他施家有自己的女兒,明珠是我一個人的,外孫也是孫,薛衣人,你可不能不厚道。”
薛衣人笑了起來,他道:“果然。”
借屍還魂這種事,薛衣人從來都不信。現在,左輕侯的話已證實了他的猜測。
左輕侯一愣,他當然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他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早就猜到了?”
薛衣人有些輕蔑地看著他,不屑地說道:“這種事也就你會信。”
左輕侯不解:“那你怎麼……”
他想問薛衣人怎麼會同意薛斌同左明珠的婚事。
薛衣人道:“我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孩子們如此大費周章,我又怎麼會去拂了他們的苦心?”
左輕侯苦笑著搖頭,他歎道:“沒想到啊,到頭來,最想不開的人居然是我。”
薛衣人同樣歎了一聲,他道:“我們這些人,誰又想得開呢?”
他若想得開,就不會坐在這裡跟左輕侯下棋了。
楚留香若是想得開,他也就不必“死”了。
薛衣人問左輕侯:“你知道那一年楚留香在慕容世家發生了什麼嗎?”
餛飩攤上,陸小鳳問了賀小樂同一個問題。
這件事當然是個迷。
人們隻知道,上一任的慕容死了,楚留香走了,而在他走後不久,林還玉也死了。
誰也說不清,到底是林還玉死在前,還是楚留香“死”在前。
慕容在江湖上的名聲很好,人人稱讚他武藝高強,為人仗義。可不知道為什麼,他死了,慕容世家卻對他的死諱莫如深。
就連楚留香,作為慕容很要好的朋友,也沒有對他的死發表隻言片語。
賀小樂想,可惜“飛蛾行動”太轟動了,以致慕容世家發生的事裡,那些前因反而沒有流傳下來。
是以對陸小鳳的問題,他隻能搖頭以應。
陸小鳳說:“我感覺,楚留香會‘死’的迷,關鍵不在林還玉,應該是在慕容世家。”
就像蘇蓉蓉、石繡雲她們不相信楚留香會為了林還玉而死一樣,陸小鳳也不信他的“死”真的隻是為了一個女人。
陸小鳳很相信自己的預感。
賀小樂也同樣相信,他道:“這個問題,恐怕隻有見到楚留香才能知道了。”
他們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兩日後,左家那個看門的護衛,也就是那位不太看得起賀小樂的仁兄死了。
而另一位同他一起的護衛則瘋了。他的口中一直嚷著,說看到了一道很恐怖的白影。
白影的臉是一朵巨大的血色蘭花,他的身上還有淡淡的蘭花香味,他一抱住那個人,那個人就死了。
這樣詭譎的場景如何不把人嚇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