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賀小樂明白了很多。
麵前兩個女人的身份,花滿樓的眼睛,還有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他都明白了。
他有些後悔自己的武功不夠好,若是夠好,今日他就能帶著花滿樓安然離開了。
他咬了咬牙,接下了憐星遞過來的藥,他道:“是不是我吃了這藥,你們就放過我和這個孩子?以後也不找我們的麻煩?”
憐星看了邀月一眼,回答道:“不錯。”
賀小樂把花滿樓抱在了懷裡,他已一刻也不想耽擱。可他還要帶花滿樓進城求醫,若是看不見,卻也有些麻煩。
他雖然同花滿樓習過聽聲辨位,可他還不知道這是哪裡,想要聽聲辨位也無從辨起。是以他向憐星問起了鎮子的名字。
聽到他的問題,憐星一愣,心道,這人究竟從何而來,為何連鎮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雖然奇怪,憐星還是把小鎮的名字告訴他了。不但如此,她還提醒他這藥有一刻的發作時間,他至少可以熬到送孩子看大夫。
邀月不耐地瞪了一眼憐星:“做什麼?難道你把他當成了第二個他?難道你還相信男人?”
憐星低下頭去,抱著孩子,跟著邀月匆匆離開了。
吃下藥,賀小樂當即吐出了一口血。即使如此,他也一刻不敢耽誤,一指搭在花滿樓腕上,一邊抱起他,向著小鎮飛去。
鎮子裡隻有一間藥鋪,好在並不難找。
他急匆匆地衝進藥鋪,把鋪子裡的人嚇了一跳。
隻聽他飛快地說道:“天麻,沉香,龍齒……”
那坐堂的老大夫剛要問他是不是同行,就見他的一雙眼睛下邊流下了黑色的血淚。
老大夫驚地跳起,快步上前,隻聽來人暈倒前最後一句是:“拜托你治好這孩子。”
小藥鋪的後堂安頓了兩名病人。想起那一日的兵荒馬亂,從隔壁過來代為照顧的中年婦人就是一陣唏噓。
她對老大夫道:“還好碰到你好心,不然這一大一小怕是都要死了。”
老大夫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知道他們這是遇著什麼事了。”
小的那個病得著實凶險,至於大的那個,老大夫把他的真實情況對其他人瞞了下來。
他同其他人講的都是這人患了眼疾。村裡頭有些人用了不乾淨的水,也會像他這樣眼裡流下黑水,是以無人懷疑。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人是中了毒。
又過了兩日,婦人跑前堂來告訴老大夫,那位小病人醒了。
老大夫招呼徒弟看病人,自己來到了後堂。
那小病人似乎還有些茫然,坐在鋪板上,可憐兮兮的。
老大夫試了試他的額溫,又探了探脈搏,而後道:“差不多快好了。”
花滿樓瞧著他:“您是大夫?是您救了我?那您有瞧見一個同我一起的人麼?”
他之前雖然發著燒,但發生的事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他知道移花宮的大宮主要殺他,是一個年輕人救了他,可那個年輕人卻為了他……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老大夫不知道要先回答哪個,但瞧這孩子眼裡的關心,他指了指後頭的鋪板,說道:“不要急,那人也在這。”
藥鋪的條件並不好,這地方說是後堂,其實也不過是個幾尺長的隔間罷了,賀小樂就躺在另一頭用木板臨時鋪成的床上,他還沒有醒。
對於他中的毒,小鎮裡的大夫束手無策。但好在這毒並不致命,等他休養好了,應該就能醒過來。
花滿樓爬下鋪板,來到了賀小樂的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賀小樂的臉。
這人的臉很陌生,但花滿樓知道,這人的懷抱很溫暖。
他問大夫:“他怎麼樣了?”
見婦人站在一旁,老大夫含糊道:“除了眼睛沒什麼大事,過兩天就能醒了。”
花滿樓對著老大夫深深作了一揖,說道:“在下花滿樓,謝謝大夫的救命之恩。”
老大夫和婦人一同笑了起來。老大夫連連擺手,說道:“小公子不必行此大禮。”
這小鎮上住得多是販夫走卒,像花滿樓這般大的孩子大都在街上亂跑。他們哪裡見過這麼知禮的孩子,看起來簡直可愛極了。
花滿樓從懷中拿出兩錠銀子,交到了老大夫手上,他老氣橫秋地道:“活命之恩花滿樓銘記在心,日後定當報償。但這銀子也請大夫收下,權當這段時間的藥費。”
老大夫推拒不肯收,他道:“你們倒在我的鋪子裡就是緣分。看小公子模樣應當不是本地人,你這回家還要細軟盤纏,銀子就留著吧。”
花滿樓畢竟還是個孩子,對於彆人的拒絕,他不知要如何是好,此事隻得按下了。
他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賀小樂的鋪板邊,喂藥、喂水、擦身的活計他都從婦人手中接了過去。
婦人讚歎道:“我這輩子真沒見過像你這麼懂事的孩子。”
懂事的孩子總是招人喜歡,不過幾日,他已與這藥鋪裡的人混熟。
有他照顧賀小樂,婦人也不必往藥鋪這邊跑了。她自己主要做的是給人漿洗的活計,偶爾幫著隔壁的藥鋪照顧一下病人。
花滿樓想,這一片住著的人都真好啊。他們明明很窮,卻願意伸出手幫助彆人。
這樣的人,比那些施粥的有錢人更要難能可貴。
又是兩天,賀小樂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