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2)

鬱金堂 青衣呀 5631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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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問督造廬陵王府的事並不順利,轉來轉去,各府衙碰了一鼻子灰,最後還是回來求告張易之。

“戶部度支不肯批款子?”

斜陽夕照,揉碎金屑遍地,張易之立在鏡前顧盼。

因要試衣裳的緣故,他身上隻穿了一件窄肩小袖銀鼠夾襖,沒係腰帶,衣料順著寬肩鬆鬆落落垂下來。

宮女托著整張赤紅狐狸皮貼在他胸口,那尖尖的嘴巴將好搭在肩頭,細白胡須叫日光染成閃閃的金色。

張易之從鏡中瞧了半晌,不大滿意。

宮女便收了狐皮,另張開蜀中才送來的海棠紅浣花錦披在他背上比量,兩手虎口順著肩頭一寸寸往下,直到掐住腰肢,愈顯他猿背蜂腰。

宋之問捋著胡子嘖聲讚歎。

“到底是府監,身段風流,屬下遠遠比不得。”

張易之睨了他一眼,虛抬著的雙手一轉,戲子登台亮相般擰著腰肢喝問。

“‘攀君王之桂樹,情可何之?’,你能寫出這樣情真意切的詞句,還愁將來爬不到我頭上去嗎?”

宋之問額頭頓起薄汗。

原來張易之不比張昌宗好糊弄,三言兩語便肯引他為知己,想到自家也算年輕有為,一表人才,卻要在男寵跟前唯唯諾諾,實在難堪。

“屬下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府監,時日長久便明了了……”

“你倒是打得好主意,還想長長久久賴在控鶴府不走。”

張易之嘲笑他,提起浣花錦比在麵頰上,挑剔地左右照看。

“怎麼,後悔搶著去應酬韋氏了?”

“沒有後悔,屬下永記府監的提拔。”宋之問暗暗咬牙。

這是真心話。

韋氏的父兄甥侄十四年前已被女皇鏟除,身後寥寥無人,所能利用者,無非未來的親家,或是——在她最狼狽時投奔的門客。

“韋氏當年一時得意,吃了大虧,不好哄。”

“那……”

宋之問試探道,“府監給屬下指條明路?”

張易之緩緩一笑,先問。

“這個花色你瞧著如何,聖人會喜歡嗎?”

“屬下以為這匹太紅豔了,聖人雖然愛靡麗,到底有個清雅的底子。”

宋之問皺眉認真揣度了半晌。

“不如裡子用玄色圈金,細細的金線三鑲三滾,才壓得住。”

難為他一個進士科考出來的正途,一本正經論起配色針黹來。

“聖人何等氣魄,自然不是那等俗人,隻以富貴驕奢為樂,不過嘛,有一樁你算漏了。”

“府監是說,武周萬象更新,聖人就算不喜,也需彰顯財力以做誇耀?”

宋之問猶如一語驚醒夢中人,思忖道。

“若說特特穿戴了給聖人長臉,浣花錦雖然昂貴,赤紅狐狸皮雖然罕有,但用在府監身上,還不夠紮眼。”

他目光在張易之雙手流連,擎龍伴駕的手指細白潔淨,著實悅人耳目,托盤裡九枚金框寶鈿方形獸麵紋的白玉帶銙,更昭示著他恒國公的尊貴地位。

武周沿襲唐製,國公秩正從一品,爵位等同於郡王,向來隻授予秦叔寶、長孫無忌等定鼎河山的異姓股肱之臣。

張易之無功而得上上榮耀,更見恩寵,但他卻偏偏不愛聽人提起國公二字,隻令人稱呼‘府監’,仿佛控鶴府經辦著多少要緊的事務,一日不可或缺。

然而神都人人知曉,這大名鼎鼎的機構,實則不過數十人的小小班底,網羅三省六部最不得誌的雜官,一無固定差使,二無明文考核,隻與內侍監相仿,絞儘腦汁侍奉聖人高興罷了。

“要襯得起府監人品,唯有以東珠密密裝綴交領之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