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刺客聯盟我哥痛不欲生》全本免費閱讀
世界是勇敢者的遊戲,赫雷提克深知這點。
他確保情報斷層,雇傭外來傭兵執行任務,支開相關刺客,控製知情人,以便在合適時候讓他們送死。
誘導、偽造、隱瞞。在刺客聯盟的龐然巨物之中,他悄悄建立起一個狹小的巢穴。
權與力,能為己謀得利益時才能屬好物。怪不得人類曆史上刀光劍影、權利流轉。想來每個當權者都胃口極大,對已有的東西從不滿足,大手一揮讓手下拋頭顱灑熱血。
作為基因工程的產物,赫雷提克很少對什麼東西產生強烈情緒。他們被製造出來,血脈是狗鏈,拴在脖子上,沒有光的世界裡隻有這一條繩索,沒了它就什麼都不是。
雷霄讓他們自相殘殺或是殺死彆人,他也就這樣照做了;在正常人眼裡黑暗血腥的謀殺,他從小到大浸潤在血裡,好像也就那樣。
要是哪一天,任務說要殺死唯一的少主,赫雷提克也眼睛都不會眨,最多關注一下塔利亞會作何反應。很奇怪對不對,人形兵器似的實驗體居然會在乎本體的母親。
本體的母親和你有什麼關係。明明接觸不多,她也從不和他說命令之外的話。可是真奇怪啊,他就是控製不住想要多靠近她一點。
但螞蟻要怎麼靠近天上的明月?
有時候瞧見水麵上漂泊著些微月光的零光片羽,螞蟻也就覺得自己離月亮更近一些了。
赫雷提克有時候會想“距離產生美”這句話,同樣有血緣羈絆,他怎麼說都應該更關心本體吧。興許是知道本體狗嫌貓厭的本質,所以才在乎不起來?
被雷霄調派進南伽聖殿之後,他經常在本體周圍當影子護衛。但幾乎是每次任務,惡魔崽子都把場麵搞得一團亂七八糟,搗亂完就拎著比他還小隻的試驗體跑路,把爛攤子扔給他們做善後。訓練的時候也是,招招下死手。
本體的惡意毫不掩飾,但赫雷提克其實沒那麼在乎。工具不需要情緒,隻需要繩索那頭的人的命令。
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保持平常心到最後。
……但瀕死的那一天,見到妹妹的那一天,他坐在地上,頭一次感到茫然。本體帶著的那隻從來不摘下麵具的孩子,原來是妹妹啊。
以前他聽研究員彼此閒聊,他們不經意提起過這件事。塔利亞主動從實驗室裡帶走過一次產品,就那麼一次。
原來是妹妹啊。
那一天她沒有必要救他,但她還是救了。就像一路上他喋喋不休的提問,她看上去不太樂意說話,但還是抿著唇小小聲的回答。
沒有臨時止血的布條,她撕下柔軟乾淨的裡衣下擺。但是活下去的路真遠啊,他堅持不住走到醫療室,就隻有幾步之遙了,他趔趄摔倒在地上,她低下頭,認真問他想要埋在哪裡。
“順著雪山融化的溪流,可以去到大海。在森林裡,會變成苔蘚,蕨草,一部分鮮花。山崖底下,很多人躺在那裡,很擠。…你會喜歡人多一些嗎?”
她是認真的,可描述得太可愛。他忍不住笑了,胸腔震動,帶動傷口又是一陣撕裂的痛。
“人多的地方就算了吧,其他的也沒有興趣。我還不想死。”他當時是這樣回答的。
話是這樣說,可身體裡還是沒有力氣,生命從身體裡緩慢抽離的感覺真可怕啊,眼前漸漸暗下去,就像黑夜降臨,什麼都看不見了。
不甘心,不想死。
再醒來的時候,鼻尖全是消毒水和草藥混雜的味道。麵具仍好好戴在他的臉上,醫師的小學徒在旁邊,好奇問他傷得這麼重,怎麼會有人費勁帶他過來讓人救他。
“有點反常,你同伴應該一刀了結你的痛苦才對啊。不過也算你厲害,就做了點簡單的止血居然都能活下來。”醫師的學徒說,“那個女孩子,我很少在這裡見到她,你們是固定搭檔麼?”
“管好你的好奇心,趁你還沒被它殺死。”他說。
不虞的神色從學徒的臉上浮起來,“你居然敢這樣和我說話?”
人世有言‘醫者仁心’,但這裡可不是這樣。哪有刺客不受傷,在聖殿裡,底層的刺客想要活下去,想獲得稍好些的治療,不都要和醫師低頭說話。
“以後……”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刀尖已從喉嚨穿過。
赫雷提克看到刃尖上一點欲落的血花,隨刀刃收回而掉落。
不是同伴,是妹妹。
他在心裡輕輕反駁。
自那天之後,妹妹這個詞語,在心裡有了比月亮和本體更鮮明的輪廓。
……連帶著嫉妒的微小種子生根發芽。
真不甘心啊。他想要的一切,有人早已擁有。
“你現在是活得最久的試驗體。”主人說,饒有興致,“達米安沒有認出你來?”
不,血脈間隱約的聯結讓他們在對視之間就明白彼此的身份。隻不過是……
“他沒能殺死我。”他說。不是沒有,而是沒能。他掩蓋妹妹的幫助,像是往懷裡小心翼翼藏起一朵小花。
雷霄是瘋子。這是赫雷提克早就知道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