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他手下活下去,就不要增加存在感。
雷霄神色捉摸不定地看了他半晌,他也就沒什麼情緒地大方讓他看。然後瘋子笑了,笑聲越來越響亮,最後誇獎他,“好,很好,目前為止,你是最有潛力的那個。”
赫雷提克需要力量,於是他挖空自己,展現出能和本體相媲美的潛力。他越強,雷霄越發讓他掌握更多東西,雖然那些東西都不是他想要的,可他總歸能用它們鋪出一條朝目標前進的路。
這一路走來可真不容易啊,但是現在一切都得償所願了。
在實驗室的床上,少女睜開了翡翠色的雙眼,渙散的瞳孔漸漸凝出焦距,她的視線停留在他臉上。
他聽到她遲疑對他說:
……哥哥。
“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他問。
她的瞳孔茫然地散開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落回他的臉。“我記得我們在……礦井?”她低聲說。“想不起來了。哥哥,頭好疼。”
“那就彆想,一切都過去了。”他說。手掌笨拙的撫上她的頭。這是第一次,她醒著的時候容許他如此親近。
他的手掌寬厚,放在頭頂上沉甸甸的,她低下頭,乖乖地唔了一聲。
頭發垂下頰側,掩蓋了她漸漸僵硬起來的表情。
剛醒的時候腦子發懵想不起來是真的,最近的表層記憶在礦井之中,餘後一片空白。她一路的流浪被儘數擦除,隻留下橡皮擦的零散碎屑。
但她隻要再想下去,一切就又回來了。
兩層記憶,扭曲過的那層覆蓋在原本的上麵。隻要仔細想想虛假記憶具體的細節,就能回憶起原本是什麼模樣。
她召喚黑暗之書的魔力,呼喚如泥流入海。赫雷提克果然是找到了克製它的方法。
要是達米安還沒在架子上掛著的話,塔米覺得這個狀態還挺適合收集刺客聯盟動態情報。
但是,但是,要怎麼樣才能長時間偽裝成被洗腦的樣子呢?
從小到大就沒騙過幾次人的小姑娘,最絕望的時候都沒求饒過的小姑娘,現在雖然麵癱著臉,但滿腦子隻有一個詞:
救。命。
演戲要怎麼演啊?!
在她瘋狂頭腦風暴的時候,赫雷提克給她穿好鞋,又把帶黑色兜帽的披風係在她的身後。兜帽一蓋上腦袋,她就隻剩下小半張白淨的下巴露在外麵。
說實在的吧,這種打扮隻讓人想掀開兜帽看看其下到底是一張怎樣的麵孔來。
赫雷提克皺起眉了,他把自己的麵具取下來,擋在她的臉上。可他的麵具又太大了,襯得像小朋友偷偷戴兄長的麵具玩似的。
他捏著麵具,短暫地苦惱了一下。
直到妹妹拎起兜帽的一角,用困惑的眼神看向他。他才意識到從剛才到現在,他的行為就像是在打扮SD娃娃。
“我待會兒去給你找個麵罩。”他把麵具彆回腰間,有些狼狽地轉移話題,起身牽起她的手,“這次的任務你不用參與,我帶你回房間,你要好好養傷。”
妹妹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是在做什麼任務呢?”在回房間的路上,她問。
他們的手交握著,妹妹的手軟軟的,他很輕鬆就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但她似乎不太喜歡這種接觸,手很快就從他的掌心溜走了。赫雷提克半是失落半是喜悅,看來她和達米安並不親密至此。下一秒,她勾住他的衣擺,像雛鳥那樣亦步亦趨跟在年長者的身後。
這比牽手要含蓄得多,但是距離又更近。哦,他們平時是這樣相處的嗎?酸液的氣泡從胸腔中沸騰了,喜悅變成了嫉妒,舌尖在發苦。
“……我們在找一件東西。不用擔心,已經快要找到了。”他悶悶地說。
塔米斯不懂他的情緒怎麼突然低落下來。記憶裡,達米安幾乎沒有如此情緒的時候,他是怒燃的火焰。沒有類似的應對經驗,這時候要怎麼辦才好?
小姑娘先前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要怎麼演戲,於是決定放空腦子,順其自然。結果一來就遇到費解難題。她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問:“我是不是不該問這個問題呢?”
“不。”冒名頂替者輕聲否認。
“可是你在不開心,哥哥。”她說。
她發現了。這種被關注的感覺真好啊。
原來妹妹這樣敏銳麼,還是說她的敏銳隻限於本體一個人?
有的人越想越鑽牛角尖,心裡的快樂,很快就發酵得不是滋味了。
塔米斯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在心裡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