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糙肉厚的,不礙事。”少年麻臉上鑲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神采飛揚。他抹了一把汗,笑道:“大人若能賞我一把好槍,定要叫那些韃子有來無回。”
“本官還想賞你一口飯吃,隻是我們漠城,已經欠了大夥們三個月的軍餉了。”黑壯的魁梧男子有愛才之心,可惜廟小,他為難道:“邊疆動蕩,你家人若知曉……”
“林某孤身一人,天涯宿為家。”少年如此自稱,笑出一口白牙,但舉手投足間流露出與生俱來的倨傲,他牽著的馬亦非凡物,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守備隻當這少年是仗著自己有幾分身手,賭氣離家出走,勉為其難留他在後方做個馬夫。
“小林子!在那邊偷什麼懶呢?”
被叫到的少年叼著根草莖從城樓上翻身跳下,朝著喊聲處高聲回應:“來了!”
“該你喂馬了!新來的貴人你可要伺候得緊啊。”
馬廄外三五個馬夫站得遠遠的,脖子卻伸了老長,圍觀著裡頭梳洗黑馬的少年。
“看他年紀輕輕,養馬倒是一把好手,你瞧他把大人的寶貝坐騎侍弄得多好。”想起方才險些被那烈馬蹶一蹄子,劉二心有餘悸打了個寒戰,說來稀奇,這馬彆人近不得身,偏偏捱了小林子兩巴掌就老實了。
小林子不嫌馬廄味重,成天愛和這些畜牲們待在一塊,最凶悍的馬隻敢打個響鼻,一點鬨將不起來,這天賦異稟的,屬實讓人敬佩。
“這小哥兒除了臉上多了些麻子,名字怪好聽的,叫什麼林,林逾靜,這名字聽著就像個識字的,怎麼就來喂馬了。”
“說是家中貧寒,不得已來投軍的。”年紀最大的老周白了同伴一眼,“人家勤快,乾的活不比你少。”
同伴訕笑,小心翼翼上前幫人換了桶清水。
他們把小林子當半個福星,隻因他來了不久,朝廷也派來了新的管事,還是個京城大官,這一來,軍需官也不敢再敷衍,邊關許久不吃緊了。
且小林子來投軍,是有真本事在身的,眾人雖沒見過少年一條扁擔戰敵匪的英姿,但也見過小林子赤手空拳拆掉成年男子一條胳膊的手藝。
有好事的看他年紀小,想欺辱,轉眼的功夫就抱著手臂在地上打滾哀嚎。從此再沒人敢到小林子那自討沒趣。
小林子樂得清閒,沒事了就站在城樓上望遠。
近年來北夏國越來越不安分,漠城地處邊界不堪其擾,偏偏幾個城主都軟弱,大家隻盼著能有個硬氣的領頭,好好來一場殺雞儆猴。
正巧,被寄予厚望的大官巡城來了。
嗬,這大官是分明來混軍功的。每日洗馬必要碰見一次巡視,小林子可不屑,他探頭瞧了眼被眾人前呼後擁的大官,心中登時警鈴大作。
不為彆的,隻因為那是“他”大婚當夜丟在平京的新郎官。
林逾靜,不,靜和公主楚瑜麻木地轉回頭,看著禦賜的汗血寶馬在自己麵前鬨騰,遠處大官的目光也直直看了過來。
出走三月,漠北流夏入秋,不曉得如今京城又是怎樣一番雞飛狗跳。
大婚當日楚瑜拜彆父皇祖母,她被春祺扶上了轎子,懵懵懂懂拜完了堂,一個人蓋著喜帕坐在新房裡等著。
她記得那天是晴朗的好天氣,太後派了桂嬤嬤來為她梳頭,兩世才嫁了第一遭,她聽著新鮮,卻不舒服。梳頭時句句都念著孝敬公婆,夫妻和順,子女天倫,她坐在喜轎裡、新房裡想著嬤嬤說的話,沒有一句說給她自己的。
而她前世扮成“楚瑾”時,從未聽過這樣的話,她計較、冒尖,怒火騰地升起來。
路上她偷偷掀起簾子看趙涉,隻覺得這人從小到大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