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野微微扶住了攸寧的手:“君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
攸寧也是歎氣:“君父的身體本就不怎麼康健,這幾年來日思夜想、夙興夜寐,怎麼能夠好呢?”
她轉過頭,看著陳野,心思卻很靈敏:“夫君是在擔憂老師麼?”
雖然這近十年來,商鞅與陳野之間的交流很少,但攸寧卻是最能夠理解陳野心中對商鞅的感情的。
無論是師徒、還是知己,無論是父子、還是故交。
這諸多的情感彙聚在了一起,怎麼會平淡呢?
即便他們沒有私下的會麵,但畢竟同在秦國為官,公事上還是有所接觸的,私下也有信件的往來。
陳野微微點頭,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一切的晦澀,湛藍色的天空中不斷的飛過鳥兒,鳥兒自由的在天空之上翱翔著。
“老師的變法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等到君上....之後,隻怕這些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的眸光中閃爍著些許的思索:“不過倒也沒有那麼的擔憂,畢竟太子的態度不曾有所轉變。”
說到這裡,陳野的臉頰上難得露出了笑容。
他對於嬴駟的教導一直沒有停歇過,如今的嬴駟可以說比曆史中的那位秦惠文王更加的優秀、更加的智慧了。
甚至在陳野看來,嬴駟已經能夠與原本曆史中那位威名赫赫的昭襄王相提並論了。
攸寧啞然失笑:“那夫君還在擔憂什麼?”
“新法對於秦國的作用,太子也知道的,他若是登基,必然不會廢黜新法。”
她看著陳野:“不過麼,隻怕老師不能夠再擔任大良造的位置了吧?”
如今的秦國經過變法後,除卻國君外,臣子中官職最大的便是大良造了,這個位置早在去年的時候,商鞅就表示不想繼續坐下去了。
因為他的變法已經推廣到了秦國的每一個地方,他覺著自己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作用,於是多次上書請辭,讓陳野擔任大良造的位置。
不過被秦孝公以及陳野多次拒絕了。
秦孝公是出自對商鞅的喜愛以及情誼,不忍心看商鞅退隱;而陳野則是純粹的懶,不想那麼早的站上那個高台。
大良造的位置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值得惦念的位置。
“或許吧。”
他惆悵的看著遠處:“其實我所擔憂的,不僅僅是那些人,更是老師的身體。”
陳野略微有些沉默,片刻後自嘲的說道:“老師的身體並沒有比君上好多少,我想無論他們二人哪一個先離去了,對於另外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吧。”
攸寧此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隻是緊緊的握著陳野的雙手。
她溫和而又堅定的表示著自己依舊在、自己一直在。
“希望一切都能夠安然吧。”
陳野幽幽的歎了口氣。
........
秦孝公二十二年的春天。
今年的春天來的似乎比往年更遲一些,而開了春之後,因為過長的冬日,商鞅生了一場大病。
這一場大病後,商鞅幾乎成了一個甩手掌櫃,不再掌控著秦國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