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玉能夠最大程度的讓陳昭保持冷靜的狀態,從他成為秦國的左相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足足十三年了。
這十三年裡,陳昭想過很多種辦法,很多種將陳氏變得更偉大的辦法,但他都克製住了自己內心的“衝動”以及“欲望”,他需要“忍耐”。
忍耐向來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可這是成功所必須要的一個條件,秦國為何能夠光明正大的稱王,甚至被周天子所“冊封”,而不必像其他的六王一樣是“僭越”?
因為秦王的忍耐。
因為秦孝公的忍耐!
孝公為了秦國的未來,足足忍耐了近乎二三十年的光陰,一直到臨死的時候都沒有稱王,甚至開始動搖了自己的信念,懷疑自己是否配稱王了。
但他還是忍耐了下來。
然而也正是因為孝公的忍耐,所以才有惠文王時期的秦國璀璨!
哪怕後來六國的國君以及周天子聯合起來對付秦國,導致其他的六王也都成了所謂的“王”也無所謂,秦國領先了他們十幾年!
這十幾年的大義,已經讓秦國占儘先機。
所以陳昭也在忍耐。
年少成名於鹹陽城的陳昭,在辭去司寇位置的時候方才二十七歲,正是即將而立的年紀,那個時候的他胸中怎麼可能沒有遠大的抱負呢?
但是他忍住了寂寞忍住了不公!
所以,陳昭去遊曆列國,去積攢自己的力量!
而在昭襄王十六年的時候,他再次回到了司寇的位置上,這一年他三十三歲!
可從這一年開始,一直到如今的五十來歲,他都一直默默無聞,像是沒有了年少時候的才氣一樣,隻是日複一日的處理著手中的事務。
成為一個挑不出錯誤之處的“司寇”,成為一個沒有任何錯誤的、在昭襄王手下、在孟嘗君手下都能夠安然無恙的“左相”。
這是陳昭的忍耐!
為的便是這個合適的機會。
陳肅坐在陳昭的對麵,神色深沉,他與被動成為如今這個樣子的他父親陳昭不一樣,陳肅的性格天然的更像他的大父“陳慎”一些,或許“慎”這個字更適合他。
“父親,如今朝堂上的局勢並不明朗。”
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無奈,似乎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下注去“賭”。
“如今,太子的位置雖然已經定了下來,是“公子柱”,但我覺著王上對於太子並不滿意。”
陳肅沉默著說道:“我覺著,王上更滿意的是已經故去了的“長子”。”
是的,昭襄王嬴稷在贏柱之前還有一個長子,那才是真正的嫡長子,而嬴稷也十分滿意那個長子,畢竟那個孩子自小就十分聰慧。
但問題是,那個孩子.
死了。
陳昭聳了聳肩膀輕鬆的說道:“可是他已經死了不是麼?”
“活著的人永遠贏不了死人,但死人永遠無法爭得過活人,因為他已經死了,他得不到任何東西了。”
他的手握緊麒麟玉,腦海中的思路逐漸的變得清晰起來:“王上如今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太子”贏柱,但.”
陳昭說到這裡,嘴角帶著一抹笑容,他的眉宇中挑起來些許興奮的神色:“但誰說,我要將賭注放在太子贏柱的身上呢?”
他眨了眨眼看著陳肅,像是轉移了話題一樣的說道:“你聽說過其餘六國的君主曾經對王上的什麼特質表示嫉妒麼?”
陳肅微微一怔,而後略微委婉的說道:“長壽?”
是的,長壽。
這是其餘六國國君覺著嬴稷唯一的優點了,當然了他們的原話沒有這麼的委婉,原話是:“那個狗賊怎麼這麼能活?”
陳昭點頭:“你要知道,王上的身體是十分健康的,甚至比我都要健康的多。”
這一點陳昭確實是很無奈,他與嬴稷其實算是同一代人,或者說根本沒有比嬴稷大上幾歲,可嬴稷如今甚至還能夠騎馬射箭、身體素質好的要命,但是他的身體卻已經開始衰退了。
從嬴稷日常處理的事務不僅沒有減少,甚至還增多了就可以看出來這一點。
而陳昭每日所處理的事務中,有一部分是他的兒子陳肅代替的。
陳肅看著自己的父親,輕聲說道:“您的意思是?”
陳昭點頭:“照我看來,太子一直不得誌,整日花天酒地,恐怕身體早已經是被酒色掏空了,他的壽數不一定有咱們這位王上長久。”
“就算能夠勉強熬到那個時候,恐怕也如同燃儘了燈油的油燈一樣,沒有幾年的光景。”
“陳氏不害怕蟄伏,害怕的是付出了一切之後,選錯了人。”
他嘿嘿一笑,有些當年調皮的樣子了:“所以,我們為何不選擇太子的兒子呢?”
陳昭的眸色中帶著深沉和嚴肅,他看著麵前真正嚴肅的陳肅說道:“若是陳氏能夠賭對,那麼這對於陳氏來說便是一個天大的好事,這意味著未來至少幾十年內,陳氏再次站穩了腳步。”
“而且——”
陳昭聲音幽深的說道:“而且,依照如今天下的局勢,秦國隻怕很快就能夠一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