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太子的兒子手裡,就是在太子的孫子手中!”
聽著陳昭的判斷,陳肅略微有些驚訝的睜圓了眼睛,他看著陳昭說道:“父親,應當不會吧?”
“我覺著,最早也是在太子的玄孫手中才能夠實現這一前景。”
“您為何覺著在太子之孫手中就能實現呢?”
陳昭微微搖頭,若是正常來講,陳肅的判斷是沒有錯誤的,畢竟一統六國是需要時間的,但陳肅還是太年輕,所以他沒有看到隱藏在這平靜的天下大勢下麵的東西。
“肅兒,看任何事情都不能夠隻看表麵。”
“一統最重要的條件,不是國力的強盛與否,更不是時間,若是這兩者的話,前麵孝公鼎盛時期怎麼沒有一統?”
“當年的春秋幾位霸主,尤其是晉國怎麼沒有一統呢?”
他看著陳肅說道:“最重要的,是民心。”
“在這長達數百年的頻繁戰爭中,受到最多苦難的,最想要戰爭結束的,也是底層那些普通的黔首,他們或許沒有什麼文化,不懂的詩經的美妙,但他們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和平的人。”
“前麵的時間中,他們還願意為了國君,為了貴族,為了士而戰,現如今他們隻想要戰爭停止了。”
“天下之人,已經無法忍耐一個繼續紛亂的天下了。”
“這種情緒會在未來的三十年內逐漸達到高峰。”
“屆時,天下人厭戰情緒達到頂峰的時候,便是一統最好的時機!秦國若是錯過這個機會,就隻能看著彆人一統了。”
陳肅低著頭,內心思索著父親所說的話,片刻後幽幽的歎了口氣:“父親您說的對。”
“人們已經無法忍耐繼續持續的戰爭了。”
他抬起頭看著陳昭說道:“那父親,您決定下注的是哪一位公子?”
陳昭眯著眼睛,嘿嘿一笑說道:“哪一位公子?”
“是一位被“流放”到趙國為質子的公子,那位公子並不受到如今太子的喜愛,但也稱不上是厭惡。”
他打了個哈欠說道:“挑選那位公子,既不會令王上太過於緊張,也不會導致最後陳氏竹籃打水一場空。”
陳肅微微挑眉:“您是說,公子異人?”
是的,公子異人。
昭襄王二十四年(公元前281年)誕生於鹹陽城,但因為並不受到太子的喜愛,所以在趙國提出想要交換“質子”的時候,不管是太子還是嬴稷都沒有絲毫猶豫的同意了。
當然了,在這件事情上,嬴異人或許是真的會感謝自己的父親和大父的。
因為他也想要去趙國。
他明確的知道,自己這種不受到寵愛的孩子,想要博得一番成就,甚至是成為秦王的話,就必須是有足夠耀眼的成績,在鹹陽城他什麼都做不到的。
但前往趙國,他至少有一線機會。
這位公子自昭襄王三十年六歲的時候前往趙國為質子,如今已經有足足六年的時間了。
一個六歲的孩子在異國他鄉,雖然趙國因為畏懼秦國的國力不敢對這個孩子虐待,但他過得也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日子。
陳昭相信,唯有這樣的孩子才能夠真正的成為“王”。
他看著陳肅說道:“且,等到公子異人回來的時候,他就與王上有了共同的經曆——“在趙國為質子”。”
陳昭笑著:“這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王上不是會被感情左右的人,但往往這種人才會被細微的“懷念”給影響到。”
陳肅點頭:“父親說得對,但問題是,如今公子異人遠在邯鄲,我們該如何才能夠下注?”
陳昭微微一笑:“你的三爺爺不是正在邯鄲城麼?”
是的,陳安還活著,而且在邯鄲城還活的風生水起.
這是陳氏如今輩分最高的長輩了。
他已然七十三歲了。
昭襄王三十六年的秋天很快來臨。
趙國國內的饑荒、蝗災、旱災越發的嚴重了,又因為之前連年的戰爭導致糧食的缺乏,趙國國內的普通黔首幾乎要餓死了。
於是,昭襄王三十六年的秋天,信平君廉頗做了一個決定。
他向趙王請戰,征韓。
他要用韓的糧食,來養活趙國的黔首們。
在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藺相如跑到了廉頗的家中詢問他為何要這樣,因為想要用韓的糧食養活趙國的黔首,那就必須對韓見城屠城,這樣才能掠奪足夠的糧食。
這會讓廉頗的聲名徹底敗壞。
而這位高高在上的、本應該不在乎黔首的貴族卻第一次對一直瞧不上的“黔首”出身的國相露出微笑。
他的答案很簡單。
“先王以恩待我,我必不負先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