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看著麵前的嬴子楚,麵上帶著些許無奈的神色。
嬴子楚的要求並不算過分,畢竟隻是想要他自己的兒子回來而已,可這件事情卻不能由公子子楚來說,隻能夠由陳昭來說。
這是政治。
不是玩笑。
邯鄲城
陳安躺在院子裡曬著太陽,他抬起頭看著天空上的雲朵,心裡卻是思索著很多事情,他的年紀太大了,大到了已經無法控製自己思緒的時候了。
他是秦孝公十三年的人,如今都已經是孝文王元年了,時代就像是白馬一般飛奔,卻將陳安落了下來。
天下間已經沒有比他活的更長時間的人了,就連孟軻那個能活的家夥都比他活的時間多。
他已經九十四歲了。
陳鱸走到陳安的麵前,臉上帶著些許擔憂。
最近陳安睡著的時間越來越多、越來越長了,他害怕自己的父親會離開自己,但又覺著自己父親離開自己才是正常的。
“父親.”
陳安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著陳鱸說道:“人生在世總歸是有一死的。”
他睜開眼睛,疲憊的說道:“政兒恐怕要回去了吧?”
陳鱸微微點頭:“昭哥來了信,說是會請王上下令,將政兒接回去。”
他猶豫了一下後又說道:“我在想,我是否也要跟著一起回去呢?”
陳安臉上帶著詫異:“你回去做什麼?”
“讓仲兒跟著回去就行了。”
他略微沉默的抬起頭看向天空:“你要知道,我們這一脈存在的目的,便是為了給陳氏托底。”
“若是沒有那一日是最好的,可若是有那一日,我們便要成為新的“陳氏”,就像是“備用”的人選一樣。”
“陳氏不可斷絕啊。”
陳鱸這才微微點頭:“我知道的,父親。”
陳安今日不知為何,心中的思緒很多總是想要多說一些。
他看著陳鱸招了招手,陳鱸蹲在他的身邊,低著頭:“鱸兒,等我死後,將我送到官渡去吧。”
“日後我們這一脈的人去了,都送回到官渡去,那裡才是我們落葉歸根的地方。”
陳鱸看著自己的父親,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更重了,但他這個時候不敢說什麼,隻能點著頭,看著自己的父親,聽從他的教誨。
良久後,一直握著陳鱸的那隻手好似沒有了力氣一樣微微的垂下。
陳鱸低低的歎了一聲。
但是他卻並不因為父親的離去而悲傷,因為這不是陳安願意看到的,他的父親活了九十四歲,已經是“喜喪”了。
孝文王元年的夏秋之際,陳氏最後一名第二代的成員陳安在邯鄲城逝去了。
趙王、秦王分彆追封陳安為“恒安君”、“段安君”。
至此為止,陳氏的宗祠中第一代的“安國公”高高在上,第二代的“文安公”、“靖安君”、“恒安君”、“守安君”、“武安公”位居在那裡,而第三代已經有了“陳林”以及另外幾個陳氏第三代的子弟。
官渡的這座祠堂已經成了陳氏的“祖地”。
孝文王元年的冬天,在祭祀的時候,孝文王再次追封“靖安君”、“恒安君”“守安君”三位為“公”,追封故去的右相陳慎為“慎安公”。
孝文王贏柱與前麵的幾任君王都不同。
無論是惠文王也好,還是昭襄王也好,親政的時候都尚且年幼,但贏柱親政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人了。
他對於朝政的把控雖然沒有他的父親昭襄王那麼厲害,但也依舊是讓人捉摸不透的,這或許就是君王吧。
章台宮中
陳昭坐在贏柱的對麵,止不住的咳嗽,孝文王看著陳昭的樣子,臉上帶著無奈:“您身體都已經這樣子了,怎麼還來這裡呢?”
贏柱的眼睛中滿滿的都是擔憂,他看著陳昭說道:“您之前送上來的奏疏,孤已經看了。”
“等到來年春天的時候,我就送予趙國一封國書,令他們將子楚的兒子送回來。”
“您何必因為這些小事而如此操勞呢?”
陳昭看著贏柱,笑著說道:“就算不操勞,也沒有幾年好活了。”
“我的身體我還是清楚的。”
他低低的歎了口氣說道:“王上如今要考慮的,是關於剩下五個國家的事情。”
“趙魏燕楚齊這五個國家中,齊國距離我們最遙遠,中間還有一些間隔,所以我是不讚同下一個攻克他的。”
“至於楚國麼。”
陳昭笑了笑:“有這般的楚王在,我們大可以慢慢的蠶食他們,這樣一來我們也可以消化之前蠶食的土地。”
“如此一來便隻剩下趙魏燕三個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