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禮站在月光下看著屋子裡麵的人影,起初隻有半身,後來變成了全身。
月光的影子逐漸的漂移,慢慢的這個影子再次隻有半身了。
藺禮顧不上為自己的父親悲痛,他抹了一把淚水而後吩咐身邊早已經準備好的小廝,趁著夜色將所有的一切行李裝好,一路駕車朝著鹹陽城而去。
他要投奔自己的師兄去。
孝文王三年,白起率領著軍隊已經抵達邯鄲城下。
覆滅趙國的秦國根本沒有付出什麼代價,就獲得了昔日三晉之一的土地,而趙王則是親自穿著普通的服飾站在邯鄲城下,迎接白起的到來。
他的手中捧著趙國玉璽,身後放著巨大的“九鼎”,其中如同韓一樣盛滿了糧食以及泥土、五穀等物。
象征著趙國的土地以及黔首。
孝文王三年,秋。
白起帶著投降了的趙王回到了鹹陽城,孝文王封趙王為“趙伯”,與之前“韓伯”的待遇一樣,沒有絲毫區彆。
而趙伯也如同韓伯一樣,向秦王舉薦了許多賢才,其中就包括趙王宗室的“戰國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趙勝,以及宗室趙豹。
這兩個人多是自願出來的,因為他們要奉養宗室。
這本就是他們的責任。
孝文王三年的秋天,同樣綿延了一百多年的趙國,也覆滅了。
相較於韓的覆滅,趙國的覆滅像是一滴水落在了大海中一樣,沒有激蕩起來任何的波瀾,好似天下的君王們都習慣了一樣。
但事實上,他們隻是沒有辦法抵抗。
難道反應過來有什麼反應後,就能對抗秦國麼?
不能。
秦國大勢已成。
如今天下隻剩下了五個國家,秦國、楚國、齊國、燕國以及三晉最後的國度,魏國。
相較於其他幾個國家,魏王的內心是最為惶恐和害怕的。
阻擋秦國的國家隻剩下一個魏國了,秦王準備什麼時候攻打魏國?
這個疑問也盤旋在其餘諸王的心中。
秦國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這一點,連秦王自己本身都不知道。
孝文王四年春,正是春耕的時節,天下卻突然迎來了災害。
一場旱災席卷而來,幾乎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旱災緊接著便又是蝗災、蝗災之後便是饑荒,即便之前的“靖安公”陳靖宣布了蝗蟲可以食用也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如果隻是“秦國”的話,那麼所謂的饑荒是不會存在的,因為秦國有足夠的糧食來保證秦人食用。
但,問題便出現在了這裡。
如今的秦國不僅僅是秦國了,它是吞並了趙國以及韓之後的秦國。
韓地的黔首、趙國的黔首算是秦國的國人麼?
當然算的。
那要管他們的死活麼?
要管。
可如果管了他們的死活,秦人的糧食便不夠用了。
這便是最大的問題。
秦國無法再隻“顧忌”自己了。
這是統一天下的路途中必須要經曆的事情和磨難,若是無法解決這個問題,統一便如同癡人說夢與空中樓閣。
秦,鹹陽城,章台宮。
孝文王贏柱、太子嬴子楚、公子政、右相陳鱸、武安君白起、上卿蒙鶩、王翦都坐在那裡,他們都在沉默。
贏柱最先開口了,他看著眾人說道:“如今之計,該當如何?”
在一片沉默當中陳鱸歎了口氣,開口說道:“王上,想要解決如今的問題有兩個方法。”
“其一,不理會韓地以及趙地的黔首,任由他們的饑荒發生,而秦國的糧食足夠保全秦人的食用,這樣可以繼續擴張秦的領土,拿下魏國,但拿下魏國之後,魏國的黔首依舊會如同趙地韓地的黔首一樣。”
“其二.”
他抬起頭,直視著贏柱的雙眼:“其二,秦國停止征伐的腳步,全力救災、賑濟黔首。”
“昔靖安公之子、以及農家的許明等人可以帶領韓地、趙地的黔首們繼續耕作,再加上從趙、韓貴族那裡獲得的糧食,足以保全秦國的黔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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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文王三年,天大旱,一年無雨。——《秦書·孝文王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