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柱沉默了。
這個選擇很困難,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抉擇。
長歎一口氣後,贏柱看著一旁的白起等人,臉上帶著凝重之色:“你們如何看待此事呢?”
白起等人也紛紛沉默,這事情關係到秦國的未來,他們怎麼可能輕鬆的做出決斷呢?
於是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說話。
贏柱再次回過頭,看著陳鱸問道:“若是我選擇第一種辦法,會有什麼後果呢?”
陳鱸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那麼,秦國便會失去真正“一統天下”的可能性,也會失去其餘六國黔首的“心”,他們不會再發自內心的覺著自己是“秦人”,而隻會覺著自己是亡國了的“六國人”。”
“如此一來,若是日後有什麼人謀逆,或許僅僅是一個挑撥,便能夠說動他們。”
“讓他們參與到謀逆中。”
陳鱸長歎一口氣說道:“秦國雖得地,但卻不得人心。”
贏柱坐在那裡,微微的閉上了眼睛,而後才說道:“也罷,便按照第二種辦法去做吧。”
他笑著,像是想開了什麼事情一樣:“當年我的曾大父為了秦國的未來,可以暫緩稱王,直到崩殂都懷抱著遺憾;我的大父為了秦國的未來願意忍氣吞聲,而我的父親也同樣做出了“忍耐”和“犧牲”。”
“孤又怎麼能夠因為我的一些私念,而讓秦國曆代國君的努力付諸流水呢?”
這是贏柱的抉擇,他的神色肅穆看向眾人說道:“全力救災。”
“無論是韓地還是趙地的黔首,他們如今都已經是秦國的黔首了,決計不能讓他們感到差彆。”
眾人紛紛應聲道:“喏”。
孝文王四年,諸多災情而來,甚至時不時的有地龍翻身作祟,孝文王有感天下百姓的苦難,因此決定停止戰爭的腳步,開始全力安撫民眾,賑濟災情。
這個消息傳出後,天下諸國的國君以及貴族們都感覺到了不可思議,甚至他們開始嘲笑起來秦國了。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時候秦國停下腳步,就意味著給了剩下的幾個國家充足的時間去準備抵擋秦國了,而秦國因為要賑濟災情一定也要付出無數的錢糧。
在這種情況下,此消彼長之間,秦國的國力還能夠保持鼎盛麼?
燕王更是多次感慨的說道:“昔日有先賢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的秦王竟然不懂得這個道理麼?為了所謂的“仁德”之名而放棄了戰爭的最好時機。”
在天下的野心家看來,秦國這般的行為的確是有些讓人看不懂了。
但唯有真正的賢才看出來了秦國抓住了真正的“重點”。
抓住貴族的心有什麼用?即便是貴族他們要想征伐天下不還是需要依靠黔首麼?
“秦國得人心也”
這句話流傳在諸子百家之中。
鹹陽學宮內
荀況聽聞孝文王停止戰爭全力救民的消息,也不由得感慨,秦國難道真的是得到了天命的鐘愛麼?
在一個威嚴大過於仁德的君王逝去之後,上天竟然給了秦國一個如此“仁德”的君王,要知道“仁德”或許在戰亂的時候沒有什麼作用,但在“統一”的過程中卻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唯有安撫住天下民眾,讓天下民眾安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國才能夠與之長存。
若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的話,即便得到了天下,也必然是會失去的。
秦王能夠明白這個道理,並且真正的去做,去放棄“一統天下之君”的誘惑而“按捺”和“忍耐”,這是上古時期先賢君主才會有的做法啊!
荀況終於將自己內心的猶豫儘數褪去了,他決定出仕,入朝為官了。
孝文王五年,持續的災情讓天下再次陷入了平和的狀態,也正是這一年,秦王贏柱任命“荀況”為左相,而右相“陳鱸”則是有些無奈,他覺著自己才應該是“左相”的。
但無論是贏柱還是荀況,都否定了陳鱸的想法,隻讓陳鱸繼續坐在右相的位置上。
陳府
陳鱸坐在府內,這座府邸多年前便是陳氏的府邸,一直持續到今天,它依舊屬於陳氏。
陳仲坐在陳鱸的麵前,低著頭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
“父親.”
陳鱸神色不變,隻是閉著眼睛坐在那裡,良久後發出了無奈的、疲憊的歎氣聲:“伱啊。”
他收子楚為弟子是無可奈何之下才做出的決定,因為陳氏需要子楚,但陳仲收公子政為弟子卻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了。
因為這不是必須的
陳鱸沒有說什麼,隻是搖了搖頭說道:“罷了,既然你已經收了公子政為弟子,那麼便好好的教導他,不要讓公子政走上歧途。”
他低聲說道:“天下一統,隻怕要落在公子政的年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