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品茗、展卷,這樣的生活才是陳正真心向往的,自始皇帝六年到現在的始皇帝八年,陳正辭官已經足足三年了。
這三年的時間,他出乎天下所有人預料的,不僅沒有繼承陳肅的“教學”事業,也沒有周遊天下講學,隻是呆在家中。
像是一個隱居在官渡陳氏中的“隱士”一樣。
這令那高高坐在章台宮中的嬴政都有些迷茫了,陳氏中竟然有這樣的人麼?
如此這般的.胸無大誌?
難道被罷官之後真正應該做的難道不是一展胸中的誌向麼?
“踏踏踏——”
一道道腳步聲響起,這聲音不急不緩,顯示出來人不驕不躁的心理狀態,而這聲音巧合的與天空中的雨水聲相合。
屋簷下緩慢的露出來了那人的身影。
因未曾加冠,所以如今的他隻是短暫的用布以及簪子將頭發束縛,身上一陣青色的袍子,腰間懸掛香草容臭,一塊青翠色的玉玨懸掛其中,發出叮當作響的聲音。
麵容清俊,神色不急不緩,雖看著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但已然像是一個大人了。
身旁的侍從經過時候也是微微頷首示意,侍從們紛紛口聲“大公子”。
好一派鐘靈蘊秀的模樣。
他走到陳正的身旁,躬身行禮,口稱:“父親。”
陳正倒是抬起頭看著他,眨了眨眼:“居兒?”
“你怎麼來這裡了?”
陳居神色不變,他從袖子中拿出一卷絹帛,臉上帶著無可奈何的神色:“陛下又悄然來了詔書,請父親回去為官。”
這已經是這幾年來的第三封了。
陳正神色不變,陳氏應對這樣的詔書向來是有辦法的,而且是最管用的辦法。
這個辦法不說有多麼妙,但陳正可以拍著胸脯言說,天下間沒有比這個辦法更有效的辦法了。
那便是——拖。
是的,拖著便是了。
他站了起來,將手中竹卷放下:“拖著就是了,依照之前的先例做就行,陛下發此詔書也不是真的想讓我回去,隻是礙於天下形勢和顏麵,所以做出的樣子罷了。”
是的。
始皇帝七年的時候,天下間的事務已經忙碌到了一個極點。
但不知道為什麼,縱然基層小吏的需求得到了一些填補,但能夠為相為十六卿的人卻依舊是鳳毛麟角。
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什麼時期,能夠成為三公十六卿的人總是天才中的天才,人傑中的人傑。
這樣的人哪裡是那麼容易找到的呢?
陳居略微猶疑,後又開口說道:“父親,此次好像是不一樣的。”
他沉默的說道:“陛下不僅下了詔書,並且送來了一封密信。”
陳居將袖子中的密信遞給了陳正,而後輕聲道:“這便是密信了,送它來的人乃是“黑冰台令”頓若,他說這封信除卻您之外,誰也不能看。”
“這乃是陛下親口所說。”
“恐怕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
重大的事情?
陳正微微一挑眉,他接過那封信,掃視一眼後神色就猛然發生了變化。
他低聲道:“居兒,你先回去吧。”
說完這話後他又看著四周,輕聲道:“此處不可有人。”
陳居當然聽懂了這話中的意思,這封信竟然重要至此麼?
讓他離去是正常的,但他父親後麵那句話卻是對陳氏中的“暗衛”所說,陳氏自然也是有暗衛和死士的,畢竟這般大的家族怎麼可能沒有侍衛?
當初陳野雖然沒有留下所謂“特種士卒”的訓練方法,但陳氏也從隻言片語中總結出來了一些。
之後訓練出來的“死士”或許比不上“黑冰台”,但也相差不多。
待到周圍真正的隻剩下雨聲了之後,陳正坐在屋簷下,坐姿端正的看著手中的絹帛密信,其上所書寫的內容令他都感覺到一陣心驚。
這便是陛下的真正目的麼?
陳正抬起頭,他看著鹹陽城的方向,似乎為這位“始皇帝陛下”的心胸與野心而感到震動。
“陛下如此,陳氏又有什麼彆的想法而不配合陛下呢?”
他站了起來,背著手。
聲音中帶著些許低聲喃喃:“雖萬死而不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