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看了身旁的內侍一眼,而後身旁的內侍便走上前去,將奏疏拿了上來。
而劉邦拿到那奏疏後隻是看了一眼,神色便瞬間陰沉了起來,隨著他看的時間越來越長,劉邦的神色就越來越陰沉。
話再次說回來。
一個皇帝最無法容忍自己的兒子做什麼?
一個皇帝最無法容忍自己的兒子在自己還沒死的時候就惦記自己的位置!
尤其是劉邦這種開國皇帝!
尤其是劉邦這種身體已經開始逐漸不好了的開國皇帝!
他開始恐懼死亡!也開始畏懼手中權力的流逝!
除了皇帝之外沒有人能夠體會到這樣的感覺,他們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卻無法掌控自己的生命,隻能夠看著權力和生命一點點如同流水一般逝去。
那麼,陳彼的奏疏上到底都說了什麼?
很簡單。
劉邦被放到封地中的那幾個兒子開始和國相勾結起來,並且積蓄實力,瞞著劉邦,想要等到劉邦死了之後接管劉邦的位置。
甚至在劉邦身體尚且康健的時候就已經和朝廷官員勾連起來了。
劉邦的諸多兒子當中,竟然隻有如今留在長安城中的“代王”是乾乾淨淨的,其他的孩子哪怕是劉長、劉如意都不乾淨。
至於劉盈?
他倒是沒有做什麼,但是他的母親做了什麼!
劉邦按著自己的心口跌坐在那裡,臉上的神色更加陰沉。
“好好好,好好好。”
他閉了一下眼睛,而後站了起來:“陳卿,你隨朕來。”
“其餘人,散朝吧。”
劉邦沒有說什麼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散朝”,但是朝堂大殿上的那些臣子們都感覺到了一股“暴風雨來臨前寧靜”的氣氛。
陳彼的奏疏中到底寫了什麼?
為何劉邦會那麼生氣?
有些人猜到了,有些人沒有猜到。
站在最前方的代王、劉如意、劉長、劉盈四個人神色都是一變,劉如意三人是在擔心是不是自己結黨的事情被報了上去,而代王的擔心則是很奇怪。
他擔心他那位好父皇再一次誇讚他。
因為劉恒心裡一清二楚,他和他的母親是真的一點點“臟事”都沒做。
劉恒心中有些絕望。
什麼時候不乾這些臟事、老老實實的呆著等放歸封地也是一種罪過了?
他有些幽怨的看向不遠處朝著長樂宮後殿走去的陳彼,心中腹誹、充斥怨氣的念叨著:“先生啊先生,您怎麼每次都能傷害到我啊!”
這個時候的劉恒還不知道,這種事情在往後的許多年間還會發生很多.....
他也不知道,這叫做“誤傷”。
總而言之,此時此刻的劉恒背著一身的“流箭”開始緩緩的朝著宮中走去,他要回去和自己的母親商量一下,該怎麼處理現在的事情。
該怎麼預防可能會出現的“讚賞”以及會隨之而來的“照顧”。
............
長樂宮後殿
劉邦坐在那裡,姿勢十分“瀟灑”,臉上帶著些無奈之色:“先生啊先生,您這是怎麼了?”
“怎麼直接甩出來了這麼大一個事情?”
他不無抱怨的說道:“至少應當給朕通一口氣是吧?
朕什麼都不知道,甚至被駭了一跳。”
陳彼依舊平和,他端起來麵前桌子上的茶杯,看向了劉邦:“陛下真的不知道麼?”
他聳了聳肩膀:“我府邸中的事情,可是沒有一件隱瞞那些繡衣使者的。”
陳彼刻意的說道:“難不成是那些繡衣使者竟然敢欺瞞陛下?”
“當真是欺了天!”
“陛下還是重罰他們吧。”
“這可是大罪!”
看著一張嘴就把自己推過去的鍋推回來的陳彼,劉邦翻了個白眼,姿態更加隨意放肆了。
“我說陳卿啊,你知不知道有些時候裝糊塗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他將手中的奏疏隨手丟在書案上,這其中所記載的事情,在陳彼連夜寫就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甚至說,陳彼令人搜尋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繡衣使者和陳彼的人前後腳的回稟了這件事情。
天下沒有人能夠瞞得過一位皇帝,尤其這位皇帝還是一位真正的開國之君。
能夠在亂世中熬出來結果的,怎麼可能是愚蠢之人?
陳彼正了正神色,低聲說道:“陛下準備如何處理這些人?”
“是繼續放縱,還是......”
劉邦嘴角帶著一抹苦笑:“你要朕如何處理呢?這其中的不是朕的兒子,就是朝中的大員。”
他指了指奏疏中的某個名字:“就連三公之中也有人與皇子摻和在一起。”
“偏偏朕又不能說什麼。”
“他是太子,本就有這樣的權力,若是你願意,甚至連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那邊。”
“他是國之儲君,甚至可以說是半個皇帝!”
陳彼歎了口氣:“陛下,您不必再試探了,陳氏當真沒有這樣的心思。”
他指的試探是劉邦在言語中再一次試探他有沒有站在“呂後”身側,擁立劉盈為皇帝的事情。
事實上,站在劉邦的角度來看。
陳氏選擇劉盈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因為劉盈怯懦,呂雉又是後宮中人,陳氏勢大,若是擁立劉盈,陳氏甚至可以一手遮天,哪怕是之後想要擁有廢立皇帝的權力都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甚至....
改朝換代也是小事。
在野心家看來,沒有什麼是“免費”而又無辜的。
所行必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