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子的人能夠成為皇帝?
對於這個問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儒家喜歡“仁德”的帝王,所以在孔孟看來,必須要“愛民”的人才能夠成為皇帝。
墨家提倡“兼愛非攻”,所以在墨家看來,能夠重用賢才、不以階級來區分天下人的人,不發動非正義戰爭的人才能夠成為皇帝。
法家重視“法度”,所以在法家看來,能夠以權勢、威勢懾服天下人的人才可以成為皇帝。
陳氏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陳氏的思想理念較之更為“雜糅”和“先進”一些,在陳氏看來,能夠嚴明法度、重視愛民、恪守己身的人才能夠成為皇帝。
但
無論什麼人、無論什麼流派,都堅定的認為皇帝必須要有一個品性。
“野心”。
唯獨野心是成為皇帝的必要條件,沒有野心的人成為帝王後會是一場災難。
在過去,陳彼看不到劉恒眼睛中的野心,他也無法過度的強迫劉恒做什麼事情,可時至今日,當那些人、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將黔首視作草芥的時候,劉恒的眼睛中終於有了野心的迸發。
這一抹野心是針對“黔首”的。
陳彼此時能夠猜測到劉恒的心裡狀態,劉恒這個時候隻怕想要自己成為皇帝,來維護天下的黔首。
這便是陳氏想要的皇帝。
他看向一旁坐著的劉恒,低聲道:“殿下,您應該知道的,在如今的士人階層看來,那些卑微到塵土裡的黔首是不配稱之為“民”的。”
是的。
哪怕先秦時期那些人說的再怎麼天花亂墜,再怎麼動人心弦,再怎麼讓後世之人覺著高尚,也不能改變另外一個一直存在的事實。
在這些人的眼睛中,普通的黔首是不算“民”的。
高高在上的士人階層眼中,“民”等同於國人、等同於有姓氏的普通國人,可在這個時代擁有這些的人並不算多。
這個時代,有的是人沒有“姓”也沒有“氏”。
他們沒有被高高在上的士人階層以及統治者計算到自己愛護的範疇內,這種情況一直持續著,持續到原本曆史中文帝登基後才好了一些。
再之後?
這些人再一次被重視的時候,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那個時候一個偉大的人帶領著這群想要生活下去的草芥,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波,那個時候龐大的王朝因此而奠定了墜落的根基。
黃巾。
是的,黃巾。
曆史中,秦漢時期最普通的黔首被重視的情況隻有兩次,一次乃是“陳勝吳廣起義”,另外一次則是“黃巾起義”。
唯有當鋒利的長劍放在士人脖子上的時候,他們才能夠真切的意識到,原來這些人也是需要生存下去的啊,他們不是卑賤的豬玀。
劉恒聽到陳彼的話抬起頭,眼神中充斥著憤怒之色。
他緊緊地盯著陳彼,輕聲道:“老師也是這麼認為的麼?”
陳彼輕笑一聲,他看著劉恒,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與陳氏,永遠不會這麼認為。”
“這世上的人在陳氏眼中,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陳氏不會因為對方是權貴就卑躬屈膝,也不會因為對方是最普通的黔首而肆無忌憚、囂張跋扈。”
陳彼看著劉恒,聲音很輕,但話語力達千鈞。
“陳氏如今有嫡係族人三百八十五人,旁係族人共一千九百四十三人。”
“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以及陳氏的榮耀起誓,無論是旁係還是嫡係的陳氏子弟,都未曾欺壓過黔首、也未曾有過將黔首當成草芥的心思。”
他低聲道:“陳氏中人,一生唯求問心無愧。”
“世上幾多事,千般變化,萬般無窮。”
陳彼輕聲開口:“您知道,為何我一開始就選中了您,讓陳氏站在您的身邊麼?”
“相信您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情況。”
“也清楚陳氏的情況。”
“若如今陳氏願意,出去吼一聲,無論是太子還是趙王、淮南王等,都會眼巴巴的來到陳氏,請求拜我為師。”
“太子拜我為師,他便是永遠的太子,下一位皇帝,沒有人可以再動搖他的太子地位。”
“哪怕他不願意皇後也會逼著他來。”
“淮南王、趙王兩人如論誰拜我為師,他們背後的勢力都會十分興奮的以陳氏為首。”
陳彼扯開嘴角看著劉恒:“殿下相信麼,若是我答應幫助趙王殿下登基,拿下太子、甚至是皇帝的位置,即便陳氏要求將南方故楚國的土地給予陳氏,而後讓陳氏立國,封陳氏為楚王,趙王殿下也會願意的。”
“您信麼?”
劉恒沒有沉默,隻是幽的說道:“我相信。”
趙王絕對乾得出來這種事情。
陳彼看著劉恒神色嚴肅認真:“可是臣乾不出來這種事情,陳氏也永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殿下,陳氏選擇您、我選擇您,便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原因。”
“您能夠
看到那卑微到塵土裡的黔首,您成為皇帝的話,天下之間無論是律法還是其他的什麼,都能夠繼續恢複休養生息。”
“天下才能夠真正的安定下來,而非是現在這種表麵上的安定、屬於士人階層的安定。”
陳氏的夢想很大,但劉恒聽完陳氏所想要的東西之後,臉頰上久違的出現了不可遏製的笑容,他輕聲道:“您說的對。”
“天下人需要真正的安定。”
他彎腰行禮,徹底的在心裡認定了這位老師
“弟子見過老師。”
“願老師長壽如疆。”
陳彼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來從匈奴南下後的第一個笑容,他將劉恒攙扶起來,臉上帶著沉默的笑容。
“殿下如今認我為老師,那我便是要做一些事情當做“拜師禮”了。”
他眼睛中劃過一抹寒光。
“陳氏這輩子最不害怕的就是所謂的權貴。”
陳彼走到劉恒的身邊,拍了拍劉恒的肩膀:“殿下,看一看陳氏在朝堂中、在天下影響力吧。”
“此事,便交給為師了。”
看著陳彼的背影,劉恒的眼睛中帶著些驚訝和喜悅。
原來這就是有靠山的感覺麼?
........
朝會,長樂宮
劉邦並沒有將之前劉恒與劉如意的事情放在眼中,畢竟對於他來說這不過是自己兩個孩子之間的打鬨罷了。
至於死掉的內侍、宮女?
小事。
所以,在朝堂上陳彼站出來的時候,劉邦以及眾多朝臣是處於一個茫然狀態的。
這是怎麼了?
怎麼回事?
難道是前線的戰事出現了什麼問題麼?
這位在朝堂上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甚至好像隱身了的祭酒怎麼突然站了出來,不再保持安靜和沉默了?
他們都覺著陳彼所說的會是一件大事。